野寺和尚话音刚落,水獭妖就紧接着说:「这样说来,水仙就更可怕了。听说有人误把它的叶子当韭菜吃下去,结果被抬到郎中那里去了。」
「院子里还种着马醉木呢。听说那种植物也有毒。」铃铛变的器物妖铃彦姬也插嘴进来说道。
听起来九兵卫家里种满了毒草。
「院子里种的花草都有毒,你们觉得这会不会只是巧合呢?」
少爷皱着眉,紧紧偎着火盆,对旁边的伙计说道。
两人都摇摇头。
「在乡下倒有可能,但九兵卫家在江户城中,院子只有巴掌大,怎么可能聚集那么多有毒的花草?」
「九兵卫究竟是被哪种花草毒死的呢?」
「如果凶手真是使用了毒花草,那就麻烦了。」少爷托着腮,闷闷不乐地说,「让每天跟药材打交道的人去看看的话,也许……可是检验尸体的人只推测出是中毒了,却不知道是什么毒。」
「也许吧。要不让我们也……」
仁吉随声附和。妖怪们却很不屑地看着两个伙计。
「这两个人做事那么马虎,每天还让他们卖药哪。」
「就算到长崎屋买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昵,就跟赌博似的。」
听了鸣家们毫不留情的指责,仁吉满脸不悦地朝他们挥挥拳头。于是凭空刮起了一阵小旋风,把小鬼们卷了起来。鸣家们吱吱哇哇乱叫着,摔倒在房间的角落里。
「毒草又不是经常接触的药物,不看他的尸体,怎么能够判断出他中的是哪种毒呢?」
看来鸣家们真把伙计惹怒了。平常每到这时,少爷总是出面打圆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只顾独自思考着,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少爷?不舒服吗?」佐助问。
少爷没有回答。伙计们立马起身,就要去准备药和敷在额头上的手巾。少爷的一句话令他们停住了脚步。
「赌博?」
「据说九兵卫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伙计们好像在说,这又有什么联系呢?少爷摇摇手中的毒八角。
「虽然有毒,但是要把这样的花草加到食物中,还得足以致死,也太难了吧。」
「不是说最近一段时间九兵卫的身体很不好吗?也许是有人被贪欲冲昏了头,分作几次给他下了毒,最后才令他毒发身亡?」
听了屏风偷窥男的话,少爷点头称是。
「用中彩的钱开了一家茶水店,说明九兵卫很聪明。他原来是个灭火工,所以也不是个胆小怯懦的人。几次被喂下毒药,为什么却没有做声昵?」
「如果吃了谁送的点心感觉身体不舒服,应该会在食物上备加小心啊。」
看到佐助附和,仁吉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说:「九兵卫家的院子里为什么会种那么多毒花毒草?凶手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到院子里采毒花草让九兵卫吃下去,多半会把毒混在食物中带到他家。」
听了伙计的话,少爷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背后的隔扇忽然被拉开了。少爷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来。
「一太郎,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点心,上次忘了给你。」
是荣吉。今天他送了一盒甜饼过来。甜饼外形美观,一看就知道是荣吉的父亲做的,肯定是为了答谢少爷收留儿子。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
少爷僵笑着收下甜饼。
鸣家们是人眼看不到的妖怪,但也早就躲到暗处的角落里了,而仁吉和佐助在少爷屋子里一点儿也不奇怪。
最手忙脚乱的是屏风偷窥男。虽然他现在化作了人形,不怕被看到,但出现在对屏风很熟悉的荣吉面前,还是很麻烦。如果荣吉再看到悬在空中的屏风,那就更不好了。屏风偷窥男拼命地跑回自己的原形里,但回到画里后,却变成了背对着人。
伙计们非常沉着,在两人面前放上甜饼和茶水。少爷赶紧拿了一个饼塞进嘴里。
荣吉看样子很为难地开口说:「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再住一段时间?」
「不用客气,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府不是不再疑你了吗?」
荣吉一脸的怒气。
「既是不再怀疑,但因为九兵卫是被毒死的,还是有很多亲戚认为问题出在我做的包子上。」
清七澄清过荣吉做的点心没问题,亲戚们虽没有当面指责荣吉,但是……
「但亲戚们就是那么想的。相处了那么多年,就算不说,也能看出他们的心思。」
那些家伙表面上假惺惺地安慰,实际上却各怀鬼胎。荣吉深知他们的心思,感到特别悲哀,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是吗?可以看得那么清楚啊……」
听了小伙伴的话,少爷又沉思起来。
在长崎屋,周围的人对少爷的态度简直比阿波的上等白糖还要甜蜜,像这些令人心寒的话,他只听外人说过。但今天荣吉的话令少爷想到了什么。
一起吃过晚饭,荣吉就站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少爷忽然问道:「九兵卫不去店里了,你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