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药行

犹豫了起来。

  清七正疑惑,常在船行的大个子伙计佐助就从里边出来了。

  匆忙打过招呼以后,伙计就请清七到里边一趟。捕头本来也是抱着吃一顿包子慢慢说话的目的而来,因此并没有异议。

  然而,被带到的地方却不是药行的内厅,而是绕过一面土围墙,再沿着回廊走一段之后的船行。

  长崎屋在增建药行的时候,考虑到火灾,特意在船行和药行之间立了一堵围墙,并用一条回廊将两处相连。这件事清七以前从少爷那里听说过。据说,如果万一失火,就毁掉一段回廊,防止火势蔓延。

  (有钱人做的事情就是不一样。)

  那时清七心里有些嫉妒。然而,像今天这样第一次欣赏长崎屋主体构造的内部,确实感觉到了其资产之巨。迄今为止,清七虽在店头坐过,却从没有一次被请到内院来。

  没有华丽的装饰,然而,在看惯了长屋那单薄结构的人眼里,哪怕一根柱子的粗细都明显不同,更不用说厚重感了。坐落在庭院右侧靠里的二号仓库巨大无比,惹人注目。旁边,因虔诚的信仰而修成的稻荷神堂那精美绝伦的工艺,从远处的回廊就看得一清二楚,想必花了大价钱。

  (哎呀呀,像这样的有钱人,这一带还有好几个吧。)

  因为通町在整个江户都是大商号云集的头号主街。

  “这边请。”

  在伙计的引领下,进了一间可以看得见内院的十叠大小的客厅。没有耀眼的辉煌,壁龛之间挂着一幅不知是哪个擅书的人写的挂轴,壁龛前,一个美丽而不张扬的浅蓝色花瓶里,插着淡雅的白花。建房的木材是这个手拿水火棍的人所不熟悉的,看起来价钱不菲。

  长崎屋老板正在屋里等候。

  “久违久违。”

  藤兵卫很有威严,在他面前说话都不由得郑重其事起来。他身材高大,健壮魁梧,和被微风吹一下就摇摇晃晃的少爷截然不同。

  “大人,前些天犬子得您搭救,真是感激不尽,道谢迟了一步,恕罪恕罪!”

  “这是哪儿的话,应该的。那时得到的酬谢已经太多了。”

  主人突然躬身施礼,清七诚惶诚恐起来。前些天因为搭救少爷,已经收到了一笔令他眉开眼笑的丰厚赠礼。如今大商号老板亲自行礼致谢,这是清七万万没想到的。

  “少爷的身体可好啊?听说已经好了很多。”

  长崎屋老板听了这句问候,脸扭曲得厉害。

  “发生什么事了?”

  清七赶紧问是不是病情加重了,结果主人回答说,晌午前后,儿子竟然失踪了。

  “一直卧病不起,大概两天前才能正常地吃饭,可现在不在房里。已经动员了全店上下寻找呢。”

  儿子不在三春屋,附近也没有人看到。藤兵卫说着说着,声音开始颤抖。女主人阿妙因为担心过度,头晕得站不起身,在屋里静养。

  (这对夫妇疼爱独生子是出了名的。)

  清七将苦笑咽进了肚子。他终于明白了特意请自己来内院说话的意图,原来是要拜托他找儿子。

  (先前收了一份厚礼,如果现在不出力,就不近人情了。)

  见清七答应负责找少爷,大商号的老板高兴得就要握住捕头的手。少爷失踪,他们心急如焚理所当然,然而对清七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少爷都十七岁了,已经不是一两个时辰看不见,就要把大人急得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大概总是卧床,心里憋得慌吧。)

  虽然樱花盛开的季节早已过去,然而天气舒爽宜人。年轻人若是每天卧床,情绪郁积想必难免。即便不如此,家里的人也太溺爱少爷,像对婴儿一样一刻不离地悉心照料。这种生活对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说,无疑十分刻板和拘束。

  清七觉得,少爷虽长得像貌美的母亲,然而却有着大胆的个性,不仅和人讲起话来应答如流,想法也无懈可击。从这一点来看,内在的东西更像父亲。

  “那两个伙计在吗?”

  听说去了三春屋,手拿水火棍的清七就直奔点心铺。

  如果失踪的是荣吉,清七就需要在大范围内走访调查。然而少爷不同,十七岁的少爷身体虚弱,认识的人又少,能去访查的地方很有限。

  “不好意思,打扰了。”

  清七打过招呼之后,进了点心铺。仁吉正在店头和荣吉说话呢。

  “唷,荣吉,原来你在啊。”

  也就是说,两个小伙伴不是一起外出了。荣吉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歪了歪嘴。不等清七问,点心铺的继承人就自己开口了:

  “要是问一太郎的去向,我可不知道。最后一次见面是三天前。我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今天确实没来过我家。仁吉也正说这事呢。”

  清七笑着说:“被你猜中了。”又说:“上次和你说话的时候,少爷有没有说什么?比如想去哪儿之类。”

  “要是听说,早就告诉仁吉了,您说对吧?”

  “是这样……”

  虽然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清七也没就此打道回府,反而稳稳地坐到仁吉旁边。荣吉用手抓了抓脖子,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身子。

  “我这样说有些不客气,可大人您在店头这么一坐,客人都没法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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