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筐的仁吉平静地回答:
“我才不会做那种傻事,还不如给少爷喝人参汤呢。”
“没错。”
佐助恍然大悟,紧接着飞快地给少爷换柔软的睡袍。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一太郎刚躺下,就睡意浓浓。两个妖怪很满意,静悄悄地关上隔扇,退下去了。
(自从遇上杀人事件之后,他们对我外出一直没有好脸色……明天无论如何也得到荣吉那儿去一趟。)
当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太郎迅速在脑子里筹划起了明天的安排。进入梦乡之前,还有很多事要想清楚。
去三春屋,木匠的工具箱、干尸、亲戚……
必须盘算好的事情很多……是比平时稍累了一些,然而一会儿工夫,一太郎就被睡意包围了。真是没出息,时间还不晚……
以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3
“好久不见啊,少爷,我以为你又发烧了呢。”
“这话可没道理啊,荣吉,我又不是一年到头都在生病。”
“也对。”
吃完过了点的早饭,一太郎来到了药行北边的三春屋。通町大街有一条伸向旁边的支路,沿着支路走三间左右,可以看见一排长屋,三春屋就是这排长屋中的一家小店。一说要出门,仁吉和佐助就没有好脸色,然而从小便门出去,不到十米就到了三春屋,只要说想去,连母亲都不会阻拦。
“在做什么呢?”
进了一间半宽的店门,少爷就问正在里边作坊做点心的小伙伴。那边马上回答说:“在做大福饼。”
(手艺好像没有长进啊,大小不一,年糕的厚度也不整齐。)
少爷心里虽然这样想,然而嘴上不说,还买了三个。三春屋这么近,仁吉还派来了一个小伙计,因此第一个饼给小伙计,打发他回长崎屋。第二个给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乞丐,刚才他一眼看到少爷,就凑了过来。那乞丐是个光头,虽自称云游僧人,然而一身装束却未免太离谱。剩下一个,少爷放进自己嘴里,边吃边毫不拘束地往店里走。
“哎呀,少爷来了。”
“我去泡茶。”
三春屋夫妇正往箱子里装包子——也许是送到哪里去吧,看见少爷来了,满脸带笑。小女儿阿春连忙去换茶壶里的茶叶。阿春今年十五岁,是三春屋天真可人的招牌俏姑娘。
对于经常卧病、几乎没有玩伴的一太郎来说,年长他一岁的荣吉是最要好的伙伴,而三春屋就是来去自由的第二个家。他熟门熟路地走进里间,在老板夫妇身旁一个带有好几个抽屉的长火盆旁坐下。茶上来以后,就着大福饼一起吃。过了一会儿,他把拿来的一斤上等白糖,递给了三春屋的老板。
“这是昨天到的货,因为是好东西,所以让我拿来请三春屋试着用用。”
“总让你们惦记,真是过意不去。”
老板娘阿岭微笑着,恭恭敬敬地接了过去。
三春屋不过是长屋之中的一家小店,和通町上的大商号长崎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一般来讲,两家店不太可能亲密相处,缘分都由孩子之间的关系产生。与兼营砂糖的药行的这种关系,对点心铺三春屋来说值得庆幸。
然而,对于两小无猜的孩子,彼此之间并不需要客气。看到一太郎拿来的礼物,手上沾满面粉、正拼命做大福饼的荣吉说,想用白糖做羊羹。少爷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很冷淡地回了一句:
“还是算了吧,荣吉,这可是赞岐的白糖,上等货。”
“所以才要试试看嘛。”
“可是上次你做的羊羹刚用牙签串上,就从边上碎了,不是不能吃吗?用这个做羊羹太浪费了。”
“这次一定能做好。”
两个人的争辩因三春屋老板多喜次的一句话落幕。
“还是算了吧,我们家再也浪费不起上等白糖了。”
多喜次用枯茶色包袱把装包子的木箱裹好,然后对少爷说:
“少爷,这箱包子要送出去,失陪了。”
父亲出门的时候,儿子一脸不满盯着他。看到案上木箱里摆着的大福饼,点心铺的老板深深地叹了口气:
“荣吉,你说想用上等白糖之前,哪怕做出一个像样的大福饼也好啊。”
“不是做得很好吗?”
“就因为你觉得这种马马虎虎的东西也算好,才不会长进。听我说,荣吉,我们家可不是那种雇得起伙计的店,如果老板不会做点心,铺子就只有垮掉。”
甩下这句话,多喜次不再看儿子第二眼,就出了店门。也许是觉得气氛尴尬,阿岭赶紧躲到厨下去了。好心来为荣吉换茶的阿春,因为碍事被赶到了二楼。
一楼只剩下荣吉和少爷两人。少爷离开长火盆,来到伙伴旁边,挨着他坐下。荣吉把盛着点心的木箱放在左边敞开的架子上,把一个大福饼盛在木盘里,摆在店前,之后就一直绷着脸,和被父亲斥为马马虎虎的点心对起了眼。
过了一会儿,荣吉叹了口气,慢慢向里张望,见阿春和阿岭没过来,就把手伸进怀里,轻轻抽出来时,指间夹了一张叠好的小纸条。
纸条一递到少爷手上,就“嗖”一声消失在了怀里。伙伴问:“还继续吗?”少爷点点头,荣吉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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