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刚才那个男子把手中的利刃架在他们脖子上一样强烈。
少爷不由得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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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叫人来吗?”
头上是皎洁的明月,走起路来应该轻松多了,然而少爷的脚步却十分沉重,嘴里还不时冒出一些没头没脑的话。为了斩断少爷混乱的思绪,铃彦姬坚定地说道:
“那个人已经死了,少爷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嘛。”
“这个我明白,可是……”
“要是这样,就算尸体明天一早被别人发现,对我们也没什么妨害啊。反正死人也不会起来抱怨‘昨天晚上好冷’之类的话。”
“但是,那人的家人一定在担心呢。”
“少爷,您担心他的家人无可厚非,但是想想犬神和白泽,他们一定找您找得发慌呢。您要是卷进这件事,回去得太晚,恐怕不好吧。”
“死者看起来像个手艺人。”
走过孔庙前面的坡路,到了桥边,少爷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只要走上昌平桥,就有管桥人。铃彦姬在暗影中默不作声跟着少爷。
在桥前点亮灯笼,照亮脚下的路,缓缓走过弧形的桥,经过管桥人的小屋,来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大商号瓦葺屋顶的影子黑糊糊一片呈现于眼前。姑且可以放心了,少爷吐了口气。
栅栏门应该还开着,少爷迈开脚步。然而在前方,两盏灯笼挡住了去路。
“啊,这……原来你们都在啊。”
月光下,看得清眼前那两个提灯而立的人脸色十分难看。三个人正相对无语时,脚下的黑暗中响起一个试图缓和僵局的声音:
“犬神、白泽,好久不见啊。我是铃彦姬。”
话音刚落,那两人的脸上霎时现出更加恐怖的表情。
“不要叫那个名字!别人会听见。”
“对不起,现在……你们两位是伙计吧?”
“佐助、仁吉,你们来接我了啊。”
事已至此,与其因被发现而不安,不如索性平静下来,少爷淡然地凑近两人。两个伙计马上站到瘦弱的少爷两旁,保护得密不透风。
“这么晚,到哪里去了?”
佐助问道。他就是被铃彦姬叫做“犬神”的那个伙计。佐助身长近六尺,健壮魁伟,力大无比,连出入少爷家的长崎屋船行的船夫们都自愧弗如。他的脸长得粗糙结实,眼神充满威严。现在,他就用这种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少爷。
然而,少爷没有回答。他想避开佐助那威严的目光,闭口不答往前走,然而仁吉早绕到少爷面前,挡住了去路。
仁吉就是被铃彦姬叫做“白泽”的那个伙计。无论是那双细长清秀的眼睛,还是端正齐整的五官,都表明他是一个只要往绸缎庄门口一站,绸缎就会销量大增的美男子。而只要他穿上合体的绿灰色花纹和服在顾客面前转一圈,袖子里就会塞满一大堆情书。
但像今天这样,少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仁吉这一关更加难过。看到少爷想叹气,却最终咽了回去,眼前这个白面小生微微一笑。这是少爷熟悉的笑,也是他不希望看到的笑。就像朝霞过后暴雨如注一样,堆积如山的责备一定会接踵而至。
“少爷,佐助不是问您为什么出去吗?哎呀,不想说呀,为什么……”
仁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那脸,眼看着开始痉挛起来。
“有血腥味!哥儿您受伤了吗?”
“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哥儿嘛!我又不会永远都长不大。”
“受伤?!在哪里?”
少爷后来说的话,佐助根本没听进去,他立刻伸出胳膊,像抱婴儿一样把少爷轻轻抱起来检查。
“我没有受伤!”
少爷不由得叫了一声。即便这样,伙计们在检查清楚之前也没有松手。
少爷小时候,他们俩由外祖父带着,来到病床前问候,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却是来船行当伙计的。两个人在外祖父的调教下开始了长崎屋的生活,从第一天起就对少爷爱护备至。
总而言之,在他们眼里,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比少爷一太郎更重要,因为外祖父嘱托过:少爷就拜托两个人保护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一太郎周围就有了一帮奇怪的家伙不分昼夜地陪着。佐助陪在动不动就生病的一太郎身边的时间,比待在少爷的母亲阿妙身边的时间还长。仁吉则像少爷的兄长,代替外祖父和忙于生意的父亲照顾少爷,在药材铺也是得力助手。
两个人每时每刻都陪在旁边,令少爷透不过气来。而且,妖怪的感情和人的感情有种微妙的差异,像今天这样的事就真令人头疼。
“犬神……噢,不对,佐助,少爷没有受伤,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杀手,可能是从那人身上带过来的气味。”
铃彦姬想帮助为难的少爷,从旁插话进来。
“铃彦姬……”
进店之前,少爷本打算嘱咐小妖怪,不要把之前的事说出来,要是让伙计知道今晚他单独外出遇到了危险,他们的责备无疑会像放进水里的米一样膨胀起来。
“杀手……”
伙计们的视线迅速投向一太郎来的路,从栅栏门一直望向桥的方向。
飘动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