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的冲动。我被弓箭射伤的脚已变成一团化脓的肉块,几乎无法行动。这样根本无法参与战斗。就算想帮忙,也只是在一旁扯后腿。但我真的很想亲眼看他复仇。
黏满蛆的垂直壁面上,忽然垂下一条得定睛细看才看得到的细绳。我抓住细绳,拉向自己面前。这是我们用泥巴里搜集来的头发所编成的细绳。
斜倾的夕阳余晖无法照向竖坑底部。所以余市在将绳索缠向自己身体时,才能瞒着男子将细绳绑在绳索上。当余市被拉上地面后,男子马上遭受攻击,应该没时间注意到这件事。
拜托,千万不要卡住啊!我将头发做成的细绳往回拉,刚才那条绳索就此从洞口边缘掉落。余市从身上解开,搁在地上的绳索,在细绳的拉扯下掉落坑底。
洞口外传来阵阵金铁交鸣声。除了哀号与叫喊声外,还参杂着余市的咆哮声,一路传来坑洞底端。看来余市还活着。传来射箭刺中某处的声响。
我拉紧垂落竖坑的绳索。绳索上头似乎缠住某个东西。我虽然单脚不良于行,但手臂仍旧有力。我抓紧绳索,朝地面攀爬。我用健全的另一只脚抵向湿滑的壁面,找寻可供踩踏的地方。双手使劲,一步步往上爬。庆幸的是绳索粗大,方便抓握。我以手指牢牢勾住绳索捻绕的部位,逐渐远离那恶臭弥漫的地狱。
我双臂发麻,在爬向地面的过程中,多次想要放弃。或是在心里想,只要我待在下面,等余市杀光他们所有人后,或许会回到洞口边拉我上去。他也许会跑到邻村去求救,回到这里救我。不,不行!我又隐隐觉得,自己现在要是不爬出地面,便再也无法逃离这处地狱。谁能保证余市与山贼一家交战后,能完好无伤。也许他已没力气拉我上去。他要是死了,我就只能在洞底等着被宰来吃。
朝亮光的地方而去。一步步朝晚霞笼罩的天空而去。我的手构到了洞口边缘。我手肘架上洞口,撑起上半身。接着脚也跨出洞外,最后终于重回地面。
风吹向我脸颊,说不出的畅快。夕阳无比刺眼。眼前是杂树林里的一处平地。一栋小屋就位在杂树林旁,旁边有一间仓库。一旁晾着洗净的衣物,随风摇曳。在地上形成长长的影子。
我握在手中的绳索,一端绑向坑洞旁的一株树木。正要爬出洞外的我,眼前看到的是一支沾血的箭矢。不远处有一大摊血。是谁受伤了吗?至少地上没看到尸体,也没听到吵闹的声音。在此向晚时分,四周一片悄静。
我拖着那只被蛆占据的脚,心想,得赶紧趁这时候逃走才行。不过余市他怎么了?他成功报仇了吗?我前往离我最近的仓库查看。想确认那里是否有山贼们的尸体。我希望有。但仓库里只有大量的衣服、从旅人那里抢夺来的物品,以及人骨。还有一尊女人的标本。身上穿的衣服相当高尚,但眼珠的部位塞的却是稻草。他们还用人骨架成座灯和灯笼,外头贴上一层黄皮,悬挂在各处。上头所用的黄皮,似乎是人皮所鞣成。放在仓库里的锯子、铁鎚、斧头,上面都因沾血而泛黑。想必他们就是在这里将人肢解、加工,地面有大量鲜血流过的痕迹。目睹这骇人的景象,我全身直打哆嗦。我决定拿起一把地上的斧头防身。
余市去哪儿了?其他山贼呢?
余市可能逃往杂树林里了。如果所有人全部扑向他的话,他应该是无法独自对付他们。这样的话,山贼一家人会是追着余市冲进杂树林里吗?
这时,我突然与站在家门口的少女四目交接。
是山贼的女儿。
那孩子以畏怯的眼神仰望着我。
余市在杂树林里似乎大闹了一场。那名像黑熊的男子被毁了一眼,腿部也深受重伤,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若没有他妻子的搀扶,他连行走都有困难。而那名少年的情况更惨。他被断去一臂,满脸是血,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走了回来。不过,就整体情况来看,是山贼一家逮住了余市。他们手中拎着余市的人头。余市被削去了耳朵和鼻子,看得出他受过一番严刑拷问。
我见状后,气血直冲脑门。我站在家门前,以斧头抵向那名少女,朝他们大喊。这山贼一家人看起来没血没泪,但看来毕竟还保有家人的情谊。否则,不管我会不会杀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应该都会朝我扑来才对。还是说,与余市搏斗时元气大伤,他们已没力气和手持斧头的我交手了呢?他们并不知道我单脚受伤的事,也许他们以为我和余市一样勇猛善战。那少女被我用斧头抵住脖子,开始放声大哭,看到这一幕,他们终于放下武器。
我对他们说:
「我不会取她性命,你们放心吧。」
每次少女想逃走,我就会厉声训斥,要她乖乖听话。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对山贼夫妇狠狠瞪视着我,虽然百般不愿,却还是照我的话做。少女的哥哥肩膀失血过多,神情恍忽,一动也不动。我决定把他们关进竖坑里。我命男子先用绳子将他的妻儿送进坑洞底下。最后他自己抓紧绳索,顺着壁面爬下,但来到半途他因力气耗尽而跌落。最后我用斧头切断绳索。这么一来,他们便无法逃出竖坑。我往坑底窥望,他们三人从漆黑的底部仰望我。
「喂!村子在哪里?我会把你们的事告诉村民!由村民们决定要怎样处置你们!」
少年可能是失血过多,整个人跪坐在地上。那名一对细眼犹如用刀划出的女人,以及毁了单眼的男人,就只是瞪视着我,一声不吭。我放弃追问,决定自己找寻村庄。
「你打算怎么做?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问那名少女,但她就只是哭,不愿回答。我觉得这名少女还有可能重返正常人的世界。但就在那三人进入坑底,我松了口气,就此放下斧头的瞬间,少女从我手中挣脱,往前冲去。
「喂!等一下!」
我因为单脚不良于行,无法追向前去。少女似乎宁愿和家人在一起,也不愿和我同行,从洞口边一跃而下。在夕阳的霞光下,我望着少女的衣服下摆就此被吸入地狱中。
天空愈来愈暗。我从水井汲水冲洗全身后,发现在地上扩散开来的清水中漂浮着成群的蛆。任凭我再怎么清洗,沾染全身的恶臭仍旧无法消除。我在屋内搜寻,找到和泉蜡庵分给那个女人的膏药,涂抹在我的脚伤处。我记得这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