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东西在我指缝间爬行。是蛆。我吓了一跳,连忙将蛆甩落。
这里是一处像竖坑般的场所。里头弥漫着熏人恶臭。地面到处都是积水,上头漂浮着腐朽的树枝和落叶。墙壁是湿答答的泥巴。头顶高出是竖坑的入口,覆盖灰云的天空,只看得见圆圆一小块。洞口外缘隐隐看得见树丛。看来,这里是位于某处的深坑底部。
「你也是被他们带来这里的。他们用绳子把你从上面吊下来,和我们一样。」
女子说。
「他们?」
「山贼一家人。」
坑底约八张榻榻米大。以深度来看,不太像是由人工徒手挖掘而成。可能是因为某个缘故,山中自然形成这样一个坑洞。山贼们便拿它做为地牢。我找寻可以爬上去的踏脚处,或是手能勾住的地方。但墙壁垂直平坦,而且无比湿滑,连可供抓握的树根也遍寻不着。
「只有我被带来这里吗?另外一个人没被带来吗?」
我向他们两人询问。坑底只有我和这对年轻男女,一共三人。不见和泉蜡庵的踪影。
「没错。只有你一个人。」
男子应道。这么说来,我昏厥后,和泉蜡庵他怎么了?他成功逃走了吗?还是当场被斩杀、尸体被弃置路旁?
天色愈来愈暗。眼看太阳就快下山了。竖坑底部无比闷热,恶臭熏天。充当茅坑的角落一隅,飘散着屎尿的气味。我正想大喊救命时,被另外两人制止。
「别叫了。根本没人会来救你,这样只会惹恼那班人。」
年轻男子名叫余市。他长相精悍,虽然身材清瘦,但四肢肌肉结实。
「如果是要求救的话,得等他们的女儿独自看家时才行。」
女子道。
「他们的女儿?」
「是的。山贼有个女儿。白天时,大多是她独自一个人看家。」
年轻女子名叫阿藤。从她满是泥泞的衣服中,露出鲜艳的红色。是她衣带的颜色。据说是余市送她的礼物,以象征两人成婚的证明。两人才网结为夫妻,为了留下纪念外出旅行,却被那名手持大刀,长得像黑熊般的大汉袭击,后来被蒙眼带来这里。
这时,从洞口上方传来开门声以及穿上草屐的声音。我们三人屏息仰望头顶。从我们的所在处无法窥见洞口周边是何种景致。无从得知是位在山中,还是原野。光凭声音来判断的话,建筑物似乎就在一旁。
洞口边缘出现一道人影。一名女子探头俯视我们。
「你醒啦?」
是个熟悉的声音。像是用刀子划出的细长双眼,正笑咪咪地弯成弓形。她正是那名扭伤脚的女子。和泉蜡庵还分药膏给她。
「你是当时的那名女子!」
女子依旧是笑咪咪的表情,从上方丢下一个焦褐色的东西。
「这个拿去吃吧。」
余市和阿藤一脸不悦地瞪视着女子,伸手捡起滚落地上的东西。那看起来像树皮,但其实好像是某种肉干。
女子正准备离开时,我急忙叫住她。
「喂!等一等!是你骗了我们吗?」
难道她是骗我们前方有温泉,好让我与和泉蜡庵自投罗网,来到她同伴埋伏之处?
「抱歉。枉费你们那么好心待我。」
女子没半点反省的样子,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很不甘心,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那药膏真的很有效。为了欺骗旅人,我刻意扭伤脚踝,用石头敲打,让脚变得红肿,但现在完全不痛了。」
「那蜡庵老师呢?和我同行的那名男子现在人呢?」
希望他平安无事。
女子以衣袖掩口,噗哧一笑。
「他现在可能已经没命了。听我先生说,他好像丢下你,自己逃命去了。应该是以为你已经死了吧。不过,后来他在崖边脚下踩空,就此跌落山崖。恐怕是无法活命了。」
说完后,女子从洞口消失。传来草屐行走的声音,以及关上木门的声响。余市与阿藤想安慰我,但我松了口气。没人可以确认和泉蜡庵已死,这种情况比他被大汉斩杀要好多了。
「来,快吃了它吧。这也是为了活命……」
阿藤将女子丢下的肉干塞到我手中。我咬了一口。肉香在舌尖上扩散开来。
三
当黎明将近时,竖坑的圆形入口化为朦胧的青紫色,呈现朝霞的颜色,然后逐渐转亮。每当我看到这一幕,便以捡拾来的树枝在墙上画一条线。
竖坑底部是个处处泥水淤积的场所。几乎连脚踝都陷入泥水中,因此我们终日只能躺在这种潮湿的地方。大量的蛆在地面和墙壁四处爬行,每当入睡后,蛆便想从我耳朵和嘴巴爬进体内。里头闷热无风,只能忍受那挥之不去的臭。
余市和阿藤两人挨着彼此而坐。阿藤轻声啜泣,余市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听说两人被带往这里时,竖坑底部没其他人。不过,这里除了我们三人外,似乎有许多人曾经被囚禁在这里的痕迹。把手伸进泥巴里,手指除了会缠上腐烂的树叶外,还会连同带起许多头发。这应该是之前被囚禁在这里的人们所掉落的大量毛发吧。应该有十人、二十人,甚至更多的人曾被囚禁在这里。被温泉的传闻诱骗到此地,然后被推入可怕的地狱中。不过,先前被囚禁在这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呢?泥巴底下并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