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丧吉!你升天成佛吧!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看来,男子似乎把我误会成别人了。
男子说,他进山里是为了采山菜,供旅店烹煮料理之用。三人在走向山脚村落的路上,男子频频打量我的脸。「你有带水吗?」我向他询问,男子颤抖着取出水筒说道:「丧、丧吉,你拿去喝吧。」我虽然不是丧吉,但还是拔起水筒的栓盖,咕嘟咕嘟牛饮,就算长得像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无所谓。
我们穿过水田和旱田旁,被带往山脚的村落。称它是村落,似乎太过繁荣,若称它是市町,规模又太小。干道直接穿过这个村落。那家大旅店沿着干道而建,男子就在店里当杂役。这样刚好。我们决定今晚就在这里投宿。
有一群女子在河边洗衣。她们一见我们到来,其中一人立即站起身。眼睛睁得老大,紧盯着我的脸。一名拖着手拉车的年轻人看到我,也停下脚步,一脸惊诧地愣在原地。一名坐在丸子店的椅子上和年轻女孩谈笑的老翁,一见到我,丸子顿时鲠在喉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和他说话的年轻女孩急忙替他拍背。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不过,十个人当中约有三个人望着我的脸,表情怪异。
「那个叫丧吉的男人死了是吗?」
我一面走,一面向采山菜的男子询问。
「一年前,他在无脸岭遭遇落石,跌落山谷,被河水冲走。我们在河底打捞,一个礼拜后才寻获尸体。」
「那个男人和他长得很像对吧?」
听和泉蜡庵这样问,采山菜的男子一本正经地颔首。在这段时间里,有名与我擦身而过的女子看到我的脸,发出一声惊呼。一名在一旁游玩的孩童,看到我之后,可能是感到害怕,开始呜咽起来。他们似乎都认为是那个已死的丧吉死不瞑目,又重回人间。
和泉蜡庵一面走,一面向采山菜的男子询问我们旅行的目的地该怎么走。我们原本是朝某座温泉地而行,但途中迷了路。采山菜的男子指着西边道:「这样的话,就只能从无脸岭通过了。」男子所指的方向,有一座小山。在这绿意盎然的时节,不知为何,只有那座山像冬天一样,颜色枯黄,显得萧索冷清。山上没任何树木,光秃平坦。想必这就是无脸岭这个名称的由来。
旅店是两层楼的气派建筑。大门挂着旅店工会的名牌。透过这样的名牌,便能分辨这是一家优良旅店,不会强行拉客,也没有卖春的妓女。打开入口的拉门,一股冷冷的木头香味扑鼻而来。
一名威仪十足的中年男子穿过走廊走来。似乎是旅店的老板。「哎呀呀,客官要住宿吗?」他搓着手,依序望向我们。他先看了和泉蜡庵一眼,然后望向我,紧接着一屁股跌坐地上。「八重!八重!不好了!」他朝店内大喊,这次走来一名年轻女子。似乎是在店里工作的女佣。
「怎么了吗?」
那位名唤八重的女子向旅店老板询问。老板颤抖着指向我。女子发现我后,倒抽一口冷气。
「丧吉?」
我感到纳闷,转头望向和泉蜡庵,他就只是耸了耸肩。女子眼中泛着泪水。这是误会!我还来不及说明,她已紧紧抱住我。那名采山菜的男子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瞪了他一眼。他难为情地说道:
「我刚才应该先说的。你的……不,丧吉的太太在这里工作。」
二
八重从刚才起,就一直抽抽噎噎,不肯松开我的右手。如果紧黏我的是个男人,我应该会踢对方一脚,大吼一声「喂,离我远一点!」但八重是位妙龄女子。她这样紧贴在我身旁,感觉并不坏,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你认错人了,要我说几遍你才懂?」
「不,你就是丧吉!」
「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叫丧吉的男人!」
「不管我怎么看,你就是丧吉!」
那位名叫八重的女人,边哭边重复这句话。
我们被带往旅店的房间,卸下行李。
走了无比漫长的山路,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坐在榻榻米上,但一旁却紧黏着一名不认识的女人,教人实在无法放松。和泉蜡庵向旅店老板说明整个事情的经过。
「丧吉,自从你失踪后,我和鼻太郎有多寂寞,你知道吗?」
「鼻太郎?这谁啊?」
「太教人惊讶了!你连自己儿子的名字也忘啦?」
「儿子?」
看来,丧吉与八重有个孩子。可是那孩子和我之间根本就没半点血缘。
「那是别人的孩子!你告诉我这个名字,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我不由自主地拉大嗓门,原本正在交谈的和泉蜡庵和旅店老板纷纷转头望向我。八重五官纠结,开始放声大哭,但还是没有要离开我的意思。这时,那名采山菜的杂役端来热茶,在我们面前各放一个茶碗。
「哎呀,话说回来,你真的和丧吉长得一模一样呢。」
旅店老板喝着热茶,朝我仔细端详。一脸感佩,频频赞叹。
「就算长得像,还是会有个限度才对。应该和丧吉有哪里不太一样吧?」
和泉蜡庵喝着热茶,如此说道。旅店老板摇头。
「不论鼻形还是眼睛,全部与丧吉在世时一个样。如果硬说他不是丧吉,那反而才奇怪。该不会是你们两个联手来蒙骗我们吧?是不是这样,丧吉?」
我当场否认。
「说谎的人是你吧?该不会根本就没有丧吉这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