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走廊里,我把手垫在脑袋后面,靠着墙壁只顾着发呆。透过背后这面墙,能听到另一边的起居室里传出了樱子和沫莉的声音。樱子发出某个指示之后,沫莉就回答一声「好的」,然后是一阵响动。
吃完晚饭之后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现在樱子好像是在起居室里布置结界。
那当然是为了驱鬼在做准备,沫莉也在帮她的忙。
顺便说一下,我是因为樱子说「你太碍事了,在外面等着吧」,而被赶出来的,这次其实并没有要偷懒啊。
还有就是,被赶出来的家伙,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不,是还有一只。
它在我盘起的大腿上,懒洋洋地蜷成了一团。
「……喂。」
我略微带了些焦躁地喊了一声,它那极富特征的虎纹耳朵忽的动了一下,看样子它并没有睡着,还是醒着的。
真是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是星期六,今天晚上能彻夜画原稿了哦耶,这么激动的想法还是哪个午前的事啊?
那么现在,我又怎么会在这昏暗的走廊里,把妖怪猫放在腿上,傻看着天花板的呢。
说起来这一切的元凶呀——,
「喂……那个叫沫莉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这种事情,吾辈怎么会知道。」
对于我漫不经心提出的问题,腿上传来了轻声的回答。
……说来也是,突然间就把她带回来的啊,妖怪猫也是不可能知道的吧。
——国东沫莉。
在废屋中遇见的、不知为什么一个人藏在大橱里,不可思议又有些古怪的少女。
话又说回来了,在那种废屋里藏着一个活生生和少女,这实在是难以想象呀,而且还从大橱里冲出来抱住人家,谁也预料不到的啦。对此感到害怕是很自然的呀,甚至可以说我没有直接晕过去都值得称赞了哦。
所以嘛,那个……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也是没办法的啦!
「……我说你,怎么突然连耳朵根都红起来了,还有些眼泪汪汪的。」
「真啰嗦,闭嘴。」
我扭过头去不看妖怪猫,掩饰着自己的脸红。
……总而言之,那太不正常了呀,竟然一个人藏在那种阴森森的地方,要是普通人,肯定是害怕得忍都忍不住的啦。
更何况沫莉还对樱子说,『姐姐,你会驱鬼吗!?』这种话啊。
这就意味着,沫莉她是看到了令儿童房间摇晃起来的那个小鬼的哦。
要是换了我看见那种东西,早就飞快地跑掉了吧。可是沫莉不仅没跑,看到之后还独自一人躲进了那个房间的大橱里。
那么估计她是觉得『那种鬼和废屋我都不在乎』、或者是『出于某种原因无论如何都要藏在那个大橱里』吧?……又或者,两者兼有吧。
好吧,不管是哪种原因,要做出这种事来都不算什么正经的理由,也没有这种强韧的神经吧。
就是如此充满了疑点、不可思议的小沫莉,详细情况也没有说清楚,却拜托樱子说『请驱逐鬼吧』。
——这种事情呀,显然有某些决定性的不正常之处吧。
就好像是哪个开关被按错了一样,充满了如此不协调的感觉啊。
「……说起来沫莉那个家伙,不跟家人联系一下没关系吗?」
我在黑暗之中陷入了沉思,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极其自然地说了出来。
天色眼看着就要黑了,如果没有联系过,这么晚再回家的话,就算是身为高中生的我也是会被训斥的。
而且由于接下去就要驱鬼了,可以说沫莉已经确定不得不在藤里家过夜了。
——然而,
「据说没有那个必要,在你来之前樱子已经确认过了哦,她说『不跟家里人联系也没关系的,不用麻烦樱子小姐了』。真是的,最近的小鬼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一个小学生随便在外面过夜是要报警处理的事情了呀。要是相信了那家伙的话,明天早上一大群警察冲过来的话,那可受不了哦,真的是。
不过呢……大概,确实没关系吧。
既然沫莉这么说了,我觉得一定就是没问题的。——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沫莉除了说一些废话之外,基本上都不提具体情况,但是相对的,正因为她不太说什么,就让人觉得她所说出来的那一丁点信息是可以无条件相信的。
对此我还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沫莉对重要的事什么都不说,是意味着“不说出来,就是不想撒谎骗人”。
如果这是真的,其实我觉得这就是真的——怎么说呢,那是带着老奸巨滑的诚实和明哲保身的态度呀。
刚才在吃饭也扯了一大堆敬意啊人生经历啊之类的无聊话题,那种话题算怎么回事?而且她的话完全没有触及到任何重点,坦白地讲,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有如此的言谈——按照正常看来,真的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跟这个叫国东沫莉的少女交谈,似乎时不时地能感觉到,在她的笑容背后,积淀着某些试图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沉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