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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颚张开了又合上、张开了又合上。
牙齿敲击而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了。
这样下去的话,这次该不会要瞄准樱子的脖子飞过去了吧?
看见过八尾的喉咙被咬中的那个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可怕的景象。
樱子牢牢地盯着我,要怎么办才好呢——这么无言地询问着。
……不知道啦,我怎么知道啦。
其实我是想这么回答的呀,我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小姑娘嘛。问我要怎么办才好,我根本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啦。
就算再怎么问我这种人,也不会有任何答案的啦,我才不会负什么责任呢。
不过要是那个家伙在的话——要是那个一直在樱子的身边保护着她的家伙在,想必作为阴阳师的它是毫无疑问能给出答案来的吧。
可是,那家伙现在却不在这里。
不顾我们这样的困惑,清十郞真正的心灵与犬神的诅咒之间的纠葛、已经逼近了极限。
清十郞的头盖骨滋啦滋啦地摩擦着地面、朝着樱子挪了过去。那种样子甚至给人一种印象,就好像是一条狗无论怎样用脚蹬着地面、还是被任性的主人强行用牵引绳拖着走一样。
估计是无法坚持太久的,要快点、要快点想想办法才行。
————就在这个时候。
『用双手把清十郞的头颅捧起来吧——樱子。』
那个声音是从天而降的。
——不、不对。
如果没有听到过那个声音的话,或许我也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可是不对啊,这并不是什么从天上传来的神明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主人、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
我知道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然后祈祷吧。那个头颅是救了你两次的恩人哦,你要平和而安详地、如同在洋溢着母亲歌声的摇篮中一般、就像要迎接温暖平静的安息沉眠一样、怀着慈爱来祈祷。』
「你、你是谁?」
『吾辈是谁这一点、有那么重要吗?不是吧,你如今必须要做的事并不是提问,而是将那个头颅、从那违背了自己的意志要杀死你的痛苦之中解放出来才对吧?诅咒与祝福是表里一体的,那就是人心的表与里哦。只要有一颗能思考的心,不管是对谁、无论是对于怎样的意念、都能够以祝福来给予其治愈。——将那犬神的诅咒祝祭还原了吧、樱子!』
「可是……就算你这么对我说、我也是……」
『你、不是春子的孙女吗?』
那个名字就像是触动了开关一样,令迷惑的樱子一下子回复了神采。
她的眼中、蕴含着一种凛然之光。
对啊,樱子和本应已经死去了的春子奶奶、是定下过约定的。
——我一定会成功地做到给你们看哦,是这样吧。
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樱子用捧起了清水般的动作、轻轻地将清十郞的头颅托在了双手上。
「……我不是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至于你为什么会在奶奶的房间里、然后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这些我也不知道。可是啊————————可是,谢谢你。」
在樱子的手里,清十郞那咬合着牙根的声音停止了下来。
空气——覆盖在这里的空气、突然开始带上了一种静谧之气。
简直就像是在平滑的水面上落下了一滴乳汁一样、一股柔和的气息如同波纹般、以樱子为中心扩散了开来。
然后温暖的净化之光再次开始闪耀了起来,这次用飞舞来表现都显得有所不足了,从清十郞的头颅中喷射而出的光芒、简直就像是雪花一样、开始向着这片诅咒弃置场满满地倾注了下来。
不久之前还被犬神啊、狐狸啊之类的弄得一片狂乱的空气、就像是假的一样。
夜晚竟然是如此平稳安静而又温柔的东西哦,在我脑海的角落里产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吧,你一定也帮助过奶奶和球球吧。就算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也要来拯救大家,我想每个人都是很想对你表达谢意的哦。所以呢,
谢谢你——然后、已经可以了。你不用再痛苦、不用再狂暴起来了,让灵魂尽情地休息吧,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束缚你了哦。你已经可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已经可以接受死亡了哦。
谢谢你——对于你曾经存在过、我要表示感谢。」
——那一定是结出的露水吧。
山里的晚风在这种夏天的时候也挺冷的,所以我想空洞的头盖骨里就积蓄了湿气。
从清十郞那已经不会再湿润了的黑暗眼洞的深处、有两道泪水溢了出来。
同时有一个尖锐干涩的声音响起,在樱子柔软而温暖的手中、发出声音的清十郞的头盖骨裂成了两半。
从裂开的头盖骨里溢出了光来、像瀑布一样向着地面洒落而下。
一阵清净的风吹过。
在那阵风中、我感觉好像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