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潮湿,还有点闷热,但房子里很阴凉、昏暗,一阵寒意穿过我的脊背。这里之所以一片漆黑,是因为室内完全没有开灯。但比起医院病房内整排的萤光灯所照射出的一片苍白,我更喜欢这种昏暗,阴影似乎包容了一切。
走了几步,走廊左侧的一道门虚掩着。我跟着哥哥走进房间,立刻有几道视线直逼而来,我慌忙向后退了几步。那个不知名的人轻轻地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背,我才没有落荒而逃。
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是室内唯一的光线,背靠窗户坐成一排的人,全都笼罩在阴影中。从房子里看出去,阴暗的庭院顿时显得刺眼。我将视线避开窗户好一阵子,才慢慢适应了室内的昏暗。
房间并不大,墙上铺着深褐色的壁板,这里可能原本就是个感觉阴沉的房间。门右侧的墙壁上,有一个大大的壁炉。当然,里面并没有烧火,只有被熏得漆黑的大洞无力地张着嘴。壁炉上的大镜子也像得了皮肤病似的浮起黑色的斑点,有一半已经看不到了。
地板上没有铺地毯。房间似乎已经打扫过了,但地上到处都是沾满走廊灰尘的脚印。客人们坐着的椅子是房间内唯一的家具,却显得参差不齐,应该是从不同的房间中搬来。
我用好不容易才适应的眼睛环顾坐在窗口下的人。总共有五个人,一位很年迈的老奶奶和看起来像国中生的男生,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然后是两位看起来很年长的男人。
突然有人大声地打了个喷嚏,是一位年长的男人,他也穿着毛皮外套,看起来很傲慢。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大声地擤着鼻子。
「到底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他的谈话音量令人吓了一跳。
「让我们坐在这种连暖气都没有的房间,想要让我们感冒病死吗?很不巧,即使杀了我,即使把我骗来这里,你们也拿不到一分钱。况且,我才不会乖乖地让你们杀我。」
他能这么大声说话,根本不像要死的样子,我在心里这么想着。那个人前额的头发已秃去大半,因此露出了宽敞的额头,但仍然有一头浓密的灰色头发,长长的眉毛十分浓密,脸颊红润,凸出的鼻尖好像擦了油似的亮晶晶。他就像是心情不佳的圣诞老人:心里这么想着,差一点笑了出来。
「这种话,何必这么大声嚷嚷……」
一旁传来嗫嗫嚅嚅的声音。虽然比傲慢的男人小了一号,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胆怯,但两个人长得很像。他坐在椅子上,缩着身体很怕冷似的,带着哭腔念念有词。
「但是,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事到如今,再来翻那些陈年往事又有什么用。喂,我听说你是小鹰狩都夜子的继承人,把我们叫来这里想要干什么?至少,我和她的事无关。」
「什么至少我和她的事无关?难道是说我和这件事有什么牵连吗?你这家伙,你知道你向我借了多少钱吗?」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这些毫不相干的事?」
「有没有关系,由不得你来决定。」
「什么叫陈年往事?」
正当两个人就快要打起来时,在房间角落蜷缩着身体的老奶奶突然发出嘶哑的声音。满脸的皱纹就像泄了气的气球,眼睛也几乎被皱纹淹没了。她的牙齿应该已经掉光了,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听不太清楚。但老奶奶张大了嘴,用力嘶叫着。
「什么叫陈年往事?你们这些人把小姐当玩物,最后把她逼死了。这栋漂亮的房子会荒废成这个样子,也都是你们这些人的错——。」
「你在胡说什么!」
最先说话的男人横眉竖眼地吼叫着,第二个男人拉着他的袖子,他才不情愿地又坐回椅子。哥哥一言不发地冷眼旁观。
「原本,我们是希望邀请十年前曾经聚集在这个家里的所有客人。但有人已经过世,或是不知去向,也有人冷言拒绝了。所以,最后只来了这些人。我先声明,即使你们和小鹰狩都夜子的死有任何关联,我也不会告发你们。
「因此,我也不准备问各位的姓名。作为曾经仰慕美丽的女主人而聚集在此的男客代表,我称你为A先生,称你为B先生。这位老妇人大家应该认识,她就是曾经侍候女主人的女管家。这位少年是好几代都为这个家整理庭院的男子的孙子。」
在椅子上坐立难安的男生突然站了起来。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以前我爷爷和我谈起过这个家的事,如此而已。」
「这样就足够了。」
哥哥点了点头。那个傲慢的男人——A先生摸着下巴说道:
「原来是那个园丁。好像有这么个老年人。他人呢?死了吗?」
「他身体一直很好。但去年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摔断了骨头,在床上躺了一阵子,突然就走了。」
男生嘟着嘴,满脸怒气。应该是因为他强忍着悲痛的关系吧!他一定很喜欢他爷爷。
「让这么个孩子来参加有什么意义?」
这次说话的是B先生。
「这件事,由我来说明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最后一个人,戴眼镜的男子说道。
「那我就叫C先生吧。我的父亲和这二位一样,迷恋上美人小鹰狩都夜子,经常造访这里。但在她死后,她的前未婚夫遭到逮捕被判有罪后,我父亲却仍然无法释怀。于是,曾经雇人向当天在场的所有人请教了当天的情况。」
「没错,我当然记得。反正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所以,把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A先生提高了嗓门,似乎想要威胁、恐吓在场的其他人。
「啊,但是,那些话应该不能成为证据,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