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做?对她有着强烈憎恨的解读应该八九不离十吧。我刚才说过,我们都称她为魔女。在中世纪的欧洲,魔女都要火刑侍候,所以有人说,这可能是一种暗喻。
如果凶手是橘的话,这种暗喻显然不符合他的风格。虽然我们封小鹰狩小姐为魔女,但他一直和我们划清界线。没想到他被逮捕了。当被杀害的被害人和另一个人身处密室时,另一个人当然会被当成嫌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而且,在室内发现的凶器手枪是属于橘的,如果手枪上只采集到他的指纹,即使动机很含糊,现场状况稍微有点不可思议,当然还是会逮捕他。
那把手枪是十九世纪英国制击发型单发手枪,枪身上有蔓藤花图案的浮雕,是很漂亮的摆设品。以前曾经挂在他房间的墙壁上,橘告诉我「这把枪还能用」,也经常在我面前上油、保养。但结婚后,他好像就失去了兴致,去他家时,已经没有放在外面了,我也完全忘了这件事。
枪可能是橘的,但我已经说了好几次,我不相信橘杀了小鹰狩小姐。他是个老实人。虽然他的缺点是有点懦弱,但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诚实。像我这种不负责任、游手好闲的人,根本不配有他那样的朋友。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前未婚妻的面前喝得烂醉。
所以,无论喝酒、吃药后陷入昏迷,都不是出于他的自愿。当时我立刻想到是有人想要陷害他,想要栽赃他。这种事最容易发生在像他这种老实而又死脑筋的人身上。
如果坚持否认自己犯案,打官司时,我一定会和他并肩作战。没想到他却松了口。从「我没干」变成了「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忘了」,最后甚至说「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可能是我杀了她」。
他妻子晓实后来成为检察官的证人,这件事也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当然,对我们这些相信他清白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但我不认为橘为了这件事变得自暴自弃。因为,在那个时候,橘和晓实的夫妻关系早就出了问题。
当然,这是因为橘移情别恋,爱上了小鹰狩小姐的关系,所以,我认为不能怪晓实。总之,橘因为伤害致死罪被判了刑,而且没有上诉。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也没写过信。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心的后悔让我越来越痛苦。
虽然他们的婚约和解除婚约与我无关,但之后当橘再度出入她家时,我觉得我应该出面阻止。如果我当时这么做的话,他之后的人生也不会那么惨。
你了解吗?我已经无法确信,他到底是不是清白的。我在想,他之所以没有上诉,很可能是他想起了其实是他干的。这样的疑问即使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一旦产生这样的念头,我就无法再见橘了。
对啊,其实我隐瞒也没有用。现在,我已经不是发自内心地认为橘是清白的。
但也不代表我认为他就是杀人凶手。我的结论是,虽然开枪的是橘,但并不代表他是杀人凶手。你说,不可能有这种事?
橘太老实了,搞不懂恋爱游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一套,小鹰狩都夜子把他当成玩具一样玩弄了他,把他逼上了绝路,直到他朝她开枪的那一刻。所以,其实是她利用橘作为自杀的凶器。
他们会经在父母的安排下订过婚,所以,小鹰狩小姐一定知道他有一把可以击发的手枪。所以,她就计划用这把枪来自杀。况且,既然这是决斗用的枪,那么,假设在她的梳妆台里藏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手枪,我也丝毫不会感到惊讶。
小鹰狩小姐这个毁灭男人的魔女,远远超乎我们这些人的想像。她竭尽全力迷惑周围的这些男人。让橘杀了自己,就可以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而且,连我也被拖下了水。
她一定对这样的安排感到很满意。随着缓慢的老化,美貌渐渐不再,逐渐失去让男人俯首称臣的魅力,她变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孤独老女人,度过漫长的晚年生活。随着她的被杀,她终于可以摆脱这种可怕的、却又无可避免的命运。
她命令橘,叫他把枪带来。
然后,叫他对准自己开枪。
他当然会经抵抗。
怒气冲冲的她让他吃下安眠药,在他意识不清,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再度命令他开枪。
他就像被催眠一样,几乎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扣了扳机。开枪的冲击让他软绵绵的倒向墙角,昏了过去。
小鹰狩小姐太阳穴的伤口被鉴定是从极近距离开的枪,所以,绝对是她同意对方这么做的。因此,这根本不是杀人,而是她的自杀行为。这样解释的话,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根本不可能杀人的男人会扣下扳机。
被残酷杀害的死者将永远成为被害人:永远绽放美丽的光芒留在人们的记忆中。这就是她的目的。橘只是被魔女迷惑,成为魔女的道具,是个愚蠢而又可悲的男人。
而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陪衬这两位主角的道具。大众甚至对我这个被当成道具的男人感到羡慕不已。
8 无人知晓
我从小就在小鹰狩小姐的府上帮忙整理庭院、烧锅炉。我都睡在大宅的地下室。什么?虽说是地下室,但还是有阳光可以照进来的窗户。有时候,我也会混在锅炉房,或是堆焦炭、木柴和放壁炉木灰的地方。我父亲也是做这种工作,所以,我从小就在这些地方玩,学父亲的样子。
当然,我很少有机会走进上面的宅邸。偶尔哪里坏了、哪里脏了的时候,也会要我爬上高处,但我不可能做那种东张西望或是竖起耳朵偷听之类没规矩的事。
不过,我对小姐的事可不陌生。小姐从一生下来,就一直住在这里。虽然我没有走进大宅里面,但我常在修整庭院,所以,便会情不自禁地看着小姐在窗户里睡得香甜的样子。到了春天,庭院里开满鲜花时,小姐坐着白色蕾丝的娃娃车来到庭院,还伸出小手想要去抓垂枝樱的花。
稍微大一点后,她就开始一个人跑到庭院里来玩。身穿桃色的衣服、桃色的小鞋,蹬蹬蹬地从草地上跑过来问我。她叫我老源。
「老源,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