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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晨的事又浮现在齐基萨眼前,他攥紧拳头。
“当你母亲深陷险境时,塔鲁哈玛雅并没有出现。于是,我们才彻底放心。”
齐基萨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说:
“那为什么还要杀我母亲?”
斯法鲁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他说:
“破坏盟约,闯入禁地萨达·塔鲁哈玛雅之墓本身就是滔天大罪。即使她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我们也无法宽恕她。”
齐基萨的眼泪夺眶而出。
“没想到,能召唤神的人不是你母亲,竟然是你妹妹……我们犯了个大错。”
斯法鲁低声说:
“好在现在还有挽救的余地。雅思拉还需要睡眠,有时还会昏倒,说明她还没有完全变成神人萨达·塔鲁哈玛雅。
“正如过去河流逐渐消失时能杀死萨达·塔鲁哈玛雅一样,在她还未完全得到神力前,我们还有机会杀她。”
斯法鲁不再说话,心里充满了懊悔与悲伤。
得知圣河再次出现,看见烙印在辛塔旦牢城看门狗眼中那小姑娘的长相后,他就知道她是查玛巫。好不容易抓到她,他却犹豫要不要杀她。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寻找不杀女孩而又能解决问题的方法。正是这种一念之仁,才令事态发展到今天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俯视地面的斯法鲁,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疲倦和痛苦之色。
萦绕齐基萨心头的怒火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怪味,就像一盆水泼在未烧尽的树枝上所散发出来的焦臭味和一丝淡淡的哀愁。
心中有些东西让齐基萨无法继续愤怒下去。因为他亲眼目睹妹妹在辛塔旦牢城和那间客栈里做了多么可怕的事——如果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那他跟妹妹到底算什么?是今后仍将不断引发惨案的“灾难之源”吗?
唐达凝视着齐基萨茫然若失的眼神,突然叫了一声:
“斯法鲁。”
斯法鲁抬起头,唐达用罗塔语问他:
“说完了?这就是你要杀雅思拉的理由吗?”
斯法鲁轻轻一皱眉,看着唐达,反问道:
“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唐达点点头说:
“是的。你把祖先流传下来的传说当做事情的真相。可是,谁也不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时真实的情况是怎样谁也不知道。
“你的祖先为了袒护自己,说不定也说了些对自己有利的谎言。谁敢说齐基萨说的话都是假的,而不是真相呢?”
斯法鲁脸色阴沉起来。唐达平静地接着说:
“即使雅思拉身上真的隐藏着恐怖之神塔鲁哈玛雅的力量,她也不一定就会像过去的萨达·塔鲁哈玛雅一样实行恐怖统治。
“相传新约格皇国的国王被视为神的子孙,百姓如果正视他的眼睛就会被雷劈死。哪一个国家的帝王不是靠强权来统治人民的呢?
“为什么偏偏只有雅思拉,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选择生活道路的权利呢?”
唐达与斯法鲁彼此注视着对方。齐基萨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的光芒,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大声说:
“唐达说得对,雅思拉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也不愿意滥杀无辜!”
斯法鲁耸耸肩说:
“或许是吧——可是目前的状况和过去并没有不同。我们都很清楚,罗塔王国如果出现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新掌权者,将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
斯法鲁回过头看着齐基萨说:
“你也亲眼目睹了妹妹的所作所为,应该知道她拥有的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对吧?目睹辛塔旦牢城的惨状后,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没有错。
“杀一个人都是死罪,她早已罪该万死!”
斯法鲁目不转睛地望着齐基萨,问道:
“你说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既然如此,在残杀那么多人之后,她怎么还能厚颜无耻地活下去?是因为她还小吗?还是因为她觉得那些都是神的旨意?”
齐基萨无话可说。斯法鲁语重心长地说:
“无论何种原因,结果都一样。只要她一天没有意识到杀人是一种罪过,她还是会杀人。你不替那些可能被杀的人想想吗?”
唐达开口道:
“斯法鲁,你责怪齐基萨也于事无补。别说那么残忍的话!”
斯法鲁转过身严肃地盯着唐达,回答道:
“残忍?一点儿也不!我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灾难蔓延。如果这也叫残忍,那你又能做些什么?你说啊,唐达。
“如果再有人因此而丧命,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就是帮凶!”
斯法鲁满脸通红,越说越愤怒: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把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领悟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如果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就应该选择自我了断。否则,只能由别人杀了她。这也比让她成为残酷的神强多了啊!
“你们想目睹她大开杀戒的场面吗?你们想看见那么可怕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