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为止,我十分小心翼翼一路活下来的。当然,我不能在故乡的小村庄待下去。因为过了三十岁看起来还是只有十五岁的男人,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了。我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所以,我成了旅行歌手,在人前唱普通的歌曲当作职业过日子。不过,就只有那么一次,我犯下严重的错误。代价就是这次的事件。
去年秋天,我在某个旅店,我遇到了一个桑可尔人的绸缎商。那个人虽然是名女子,看货物却非常有眼光,收购丝线的时候要是没亲眼看过就无法心服口服,所以才会到悠果这里来。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我对她一见钟情,爱得无法自拔。那个时候,真的是失去理智了呢。我居然……不由得想要让她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贫穷旅行艺人。”
幽古诺的嘴角浮现苦笑。
“除了我的家人之外,她还是我第一个告知那件事情的人。她似乎非常平静不下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第二年的初夏,她为了采购还要再来悠果,所以我们视线决定好日子,约好要再次在同一家旅店碰面。前天是约好的日子,我已经在旅店等她。有个自称是她派来的男人来找我,招待我喝了美酒……”
幽古诺就此陷入沉默,心不在焉地看着地上。
“应该是……有什么缘故吧。例如说经商失败,无论如何都需要一大笔钱,所以哭着决定把你卖掉之类的。”
幽古诺抬起双眼,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
“好过分呀。不过这也是啦,我也想这么认为。”
“离现在也在附近吗?”
“嗯。他们伫立在那边,还有那边。”
幽古诺指着朴树的树荫,还有泉水边的灌木丛。帕尔莎尽管凝神注视,却依然丝毫看不见疑似是离的东西。
“他们的身影是看不到的。但是,由于我与他们有很深的关系,所以总是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我也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
“可是,也没有气息呀。我对感应其他存在的气息还满有自信的。”
“这是因为他们的气息,跟花草树木没有两样的缘故吧。”
帕尔莎忽然想起今天早晨的事情。碰触头发,把她唤醒的东西……
“原来如此。那是因为离希望我能起来救你呀……”
低声说完,帕尔莎抬头看着幽古诺。
“离是不是也有能力让人作梦?”
“这我不清楚。我想,大概可以吧。我以前从来没试着思考这件事就是了。”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幽古诺的脸庞浮现出开朗的笑容。
“可是,我想呀,如果是让人作个好梦,说不定我也有能力办到呢。”
“……什么意思?”
帕尔莎反问,幽古诺满脸通红,一边微笑一边摇手。
“没有啦,是说,那个……算了啦。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你这样讲,不是让人更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然而,幽古诺笑了。“只要是会唱叙事歌的人,不管是谁都具备这种能力。”这么把话题岔开了。
看着幽古诺那像是因为拥有秘密而开心得不得了的孩子表情,帕尔莎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幽古诺先生,嘎鲁信巴非常难缠,在你留长头发或胡子改变相貌之前,最好是躲藏在远离村庄的地方。我呀,知道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你要不要去那里躲藏?”
幽古诺眉头微皱。
“好呀,这正如我所愿。是你的藏身之处吗?”
“不是,是我的童年玩伴的家,不过小时候我曾经在那里住过一阵子,感觉就像是我自己的家一样。老实说,是我想让你见见那里的主任。他叫做谭达,是个实习咒术师。要是能见到你,他一定会乐坏的。”
睡不醒的人们
谭达替躺着的侄女把脉。同时背部也感受到,站在他后方的兄长一家人正以担忧且放不下心的眼光凝视着他。
睡着的侄女卡雅,长相看起来远比十四岁这年纪还要幼稚很多。裹在一种名为席露亚的蔓草编织而成的粗糙被子里,正睡得香甜。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呼吸平稳;脉搏虽有点慢,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异状。
“你是说……她从早晨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子?”
谭达转身过去询问,诺西尔点头。诺西尔是谭达的哥哥,也是这个正在熟睡的女孩的父亲。
“是的。不管是摇还是拍,怎么做都叫不醒。”
“她是不是撞到头了,有这样的事情吗?”
谭达看了看担心地正在抬头看他的侄子们,还有嫂嫂,但所有人都摇头。
“到昨天晚上为止她都是老样子,你应该也很清楚吧。这孩子很勤劳,总是天刚亮就起床,一整天工作个不停……”
谭达的视线回到卡雅的脸上。他牵起卡雅的手,试着颇为用力地摇晃,但卡雅呼吸安稳,依然睡得香甜。
卡雅的睡莲让人印象深刻。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幸福的模样。谭达一边摩擦双手,一边开始调整呼吸,藉着低吟皱纹,让意识的焦点逐渐集中。一面以右手把脉,一面把左手放在卡雅的额头上,好一阵子,静静地闭着双眼。
站在后面的哥哥,对叹了一口气后张开眼睛的谭达小声地说:
“怎么样?这真的……是遭到某人的诅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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