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一边抱着孩子哄,一边说。
——这孩子,是我跟你之间诞生出来的灵魂,是这个世界与你的世界沟通的桥梁。他诞生到你的世界之后,每晚在梦境之中都会到访此处,在那生气蓬勃的愉快梦境中,应该会对‘花’的成长有所帮助吧。
然后,等到‘花’盛开的时候,就会吸引愿意受粉的‘梦’,不久,就会孕育出种子,变成逐渐走向你的世界的新宿主吧。
就像那个叫做罗谐达的人吗?我这么一说,‘花守卫’点头了。
——没错。这孩子的灵魂,曾经被人称为罗谐达。
可是,他现在是我们的孩子。是要逐渐走过全新的人生的灵魂。
我觉得很奇怪。‘花守卫’为什么会对像我这种丑女人一见钟情呢?我这么一说,他露出惊讶般的表情。
——丑女人?没这回事。你是个坚强又美丽的女人。
尽管伤痕累累,向往死亡,你依然可以一边作梦,一边散发出这么惊人的光芒……
还有比身为‘花守卫’的我,以及灵魂坚强又美丽的你,更适合成为‘花’的宿主的灵魂的双亲了吗?”
炉子的火,让复杂的影子在特罗凯的脸上舞动。
“那么说完之后,‘花守卫’告诉了我‘花之夜’的故事。
——那个庭院的新芽,几十年之后会成长茁壮,开出无数美丽的成串花朵。等到他盛开时,‘花之夜’就会到来。那个时候,为了受粉,应该会有很多‘梦’从你的世界被吸引过来吧。
虽然第一个到来的‘梦’会完成受粉,可是为了结出种子,必须要很多的‘梦’寄宿到花朵里作梦才行。
相对的,‘花’也会让那些‘梦’有心情愉快的好梦。
不久,等到种子结出,风就会吹起。连接着你的世界与这个世界之间,渐渐吹散‘花’的风……
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有阵风轻快地吹拂过皮肤。
被吸引过来的那些‘梦’会怎么样呢?我这么问道,‘花守卫’深深望进我的眼睛,回答了我。
——如果那些‘梦’想要回去,那个时候,大概会乘风归去吧……”
特罗凯张开双眼,凝视谭达。
“虽然‘花守卫’只有这么说,但我了解他话语中带着深沉痛苦的涵义。
我……不想回去。即使会就这样死去,我也不想回去那个村庄生活——迷失在‘花’的世界的时候,我或许,真的已经接受‘死亡’的邀请了。
对活着的东西来说,‘活下去’应该是比什么都还要强烈的念头吧。可是,为什么呢?人有时候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接受死亡的邀请。
那个‘花’的世界……就如同沾着朝露慢慢成长的新芽,散发着新嫩的生命气息,同时也散发着某种仿佛黎明之前寂静般的死亡气息——生与死,就像是浮到水面上的水泡薄膜,隔着薄薄的一层膜,彼此依偎的那种感觉。”
“但是,只要有心想要活下去,不就可以回来吗?”
“应该是吧。”
谭达吐出积累在胸中的气。
“那么,就一定会回来的。卡雅的情况,并不像师父您当时那么绝望。既然绝望到那么想死的师父都能回来了,那卡雅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特罗凯没有回答。
“师父?”
“嗯。卡雅她一定会没事的。不过,我的情况就……”
特罗凯嘴角扭曲,露出苦笑。
“‘花守卫’说我很坚强。就是因为相信我拥有能够从那个梦回到现实的坚强,所以他才会选择我成为宿主的母亲吧。然而,时至今日,我偶尔还会这么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应该也没有能力回来吧?”
“咦?”
“那个视乎,有个人硬把我拉回原来的世界。
就在我跟‘花守卫’那个年轻人谈心的时候,忽然,有只发出微弱光芒的鸟飞了进来。
宛如下雪的早晨一般,身体缠绕着冷风的鸟,在我的身体一降落,立刻就变成了人的样子。变成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女人。她环顾四周后,轻轻挑了挑眉毛,低头看着我。然后,
——你作的梦还真是美丽呀。
这么对我说道。
就像是幸福快乐的萌突然遭人浇了盆冷水,我不禁火冒三丈。女人察觉到我的表情,立刻举起了手。
——不要这样!不能生气喔。因为你一生气,说不定就会有怪物跑出来呢。
我完全搞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生气,好生气!于是,我对她大吼,要她给我滚出去。
因为,我很害怕。害怕我的梦会因为碍事的人跑进来而破灭,我就得醒来回到现实……所以,我死命地想要把她赶出去。我对她说‘你不要管我,不要破坏我这重要的梦’。
大概就是看到这样子,我才发现自己陷在梦里面陷得多么深吧。
那个女人蹲下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她的眼中,浮现出带着讶异的深沉光芒。那是一双我从未见过的,坚强的眼睛。
她的双手悄悄地朝着我的脸颊伸过来,开口说道:
——看样子,我还是要多管闲事点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