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变得明亮。「对吧对吧!这种祭典一般会摆出许多摊贩,所以大家一定会想每一种都吃一点吧?拉面这样的量也是刚刚好喔。因为对小朋友和女性来说,半碗有时候甚至还太多了。事实上,很常有人点四分之一碗喔。」
这时,「我们回来了!」一对抱着篮子的男女走进帐篷底下。
「喂。」店长问向两人:「你们知道由良现在在哪里吗?」
「我不清楚。」男生耸了耸肩。
但女生以明亮的嗓音答道:「我刚才看到他了喔。」
我快步走在主要大楼和研究大楼间的捷径。
两名女生与我擦身而过,她们都像歌舞伎演员一样,脸上涂白且画上了脸谱。假使是平常,我会有些吃惊吧,但这三天不论谁做什么样的打扮,我都不会感到诧异。
一踏进大门,旁边就是初濑纪念会馆。
我看向手表。距离开放一般民众入场剩不到三十分钟。这段时间多数学生都正忙着准备模拟商店和展览。多半是这个缘故,整座会馆非常冷清,甚至没有看到待命的工作人员。
我走进第一展览室。
这里在美祭举办期间,主要展示油画系学生的作品。
由良独自一人呆站在某幅画前方。
「有了,总算找到你了!我找你找了很久喔。」
由良发现我后,冷淡地以眼神致意。
好久没有见到面了。比起先前见到的时候,他的头发长了不少。但是,一看见他那令人兴叹的蓬松杂乱头发,就知道他并不是为了时下流行才把头发留长。
「你没有开手机吧?」
「我有开。」
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手机,确认荧幕画面。
「是手机没电了。」
「啊,是吗……」
这段对话还真是似曾相识呢。
我并肩站在由良身边。
你在看谁的画?——我张开嘴巴,准备问这个问题。但是,这句话却卡在喉咙深处,转眼间消失无踪。因为根本用不着问。
「这是……」
见到的那一瞬间,我心想:「好厉害的画。」
同时也心想:「好可怕的画。」
和第一次见到由良所画的蓝色画作时一样,不,是远比当时还要强烈地如此认为——
难以形容的不快感在意识底层喧哗躁动。
仿佛有只冰冷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后背。
仿佛那只手正搔抓着皮肤柔软的部分。
看着看着,我回想起了尸臭。
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苍蝇的振翅声和蛆蠕动的声音也在耳膜深处汇醒。
若要长时间欣赏这幅画作,需要相当坚定的意志力。
明明没有半点赤裸裸的表现,我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鼻酸的画作。
画中是一名女子。
黑发白皮肤的美丽女子。
她仰躺着,露出陶瓷般的嫣然微笑。未聚焦的漠然视线显示出她的神智并不正常,但略微张启的嘴唇却又显得欲言又止,让人忍不住想将耳朵凑向她。
漂浮在女子周围的「黑」应该是她的头发,但看起来却像是昭告不祥的黑烟,也像是某个人的怨念具现化后的模样。
穿于身上的「红」衣轮廓模糊不明,好似是从她白皙肌肤渗出的鲜血,也像是刚凝固的疮痂。
这样的女子眼看着就要没入水中……单凭头发的「黑」与衣服的「红」之浓淡,就表现出了这一点。画家并未直接画出水。所以如果换个角度欣赏,女子看来并非正要没入水冲,更像是就要沉入其他更加恐怖的事物里。
仿佛是仅由红色和黑色绘成的画作。
尽管实际上,肌肤的颜色和散落在周遭的花瓣等,都使用了其他各式各样的色彩,但「红」与「黑」释放出的强烈存在感却让其他色彩都相形失色。明明以如此狰狞又强势霸道的两色所画成,却又仿佛随时都要融解消失在背景里的,如梦似幻的女子。
真是异样的画作。
但是,我却无法别开目光。
「……你听说了吗?犀毕业之后就会去德国留学。」
由良点了下头。
「然后,我也打听到了许多关于那之后的事情……菱田果然因为涉嫌杀害白谷,再次遭到警方逮捕。《失眠》也确定中止连载。虽然很可惜,但我想这也无可奈何。毕竟事实就是如此,况且最终回的原稿结果好像也不存在。」
由良没有回以称得上反应的反应,但我擅自认定他正侧耳倾听,一个人继续滔滔不绝:
「听说将白谷介绍给狩野老师的人是高梁小姐。但是,为白谷和高梁小姐居中牵线,让白谷能见到狩野老师的人却是犀。犀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知道,狩野老师和高梁小姐有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了吧?另外——《微笑蜻蜓》的前篇你看了吗?」
由良静静摇头。
是刊登在一年前文艺社社刊上的,白谷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