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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能识破眼前的由良是由良宛呢?
非常简单。
因为由良彼方称呼我为「柏尾学长」,而不是「阿春」。
仅此而已。
但没有必要特地揭晓答案,所以我选择对由良宛保持沉默。
「原来春川是假名啊。」
由良宛说,指向病床上的名牌。
上头写着「柏尾遥」——
「……春川并不是假名,是我改了姓氏。从那座村子回来以后「喔?」
「春川是旧姓,现在姓柏尾。」
「怎么这么突然?你入赘了吗?」
「不,那个,我并不是入赘——」于是,我又在这时简略地叙述已重复过无数遍的那段说明。「那么,你以前是叫做春川遥吧?」
「没错。」
「这名字真像是魔法咒语呢。」(注:春川遥日语念作Harukawa Haruka。)
真要辩解的话——
为我取名为「遥」的是布施正道。我母亲寿子本打算与布施正道结婚,所以儿子的名字原先该是「布施遥」。但是,就在要提交结婚申请书的那一刻,布施正道却脚底抹油跑了。据说他临走前撂下的台词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束缚我!」他不是想搞笑,而是非常认真地这么说,这点果真不愧是他。言行举止教人看不下去就是布施正道的基本作风。「这下子没救了。」于是母亲寿子很快死心看开,毅然决然成了未婚妈妈,我则跟随母方的姓「春川」。「春川遥」于焉诞生。不过,今年夏天起我变成了「柏尾遥」,所以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如果截取遥的「Haru」,而不是春川的「Haru」,今后大家还是可以用「阿春」(Haru)这个绰号叫我,完全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由良彼方。
因为那家伙的名字是「彼方」啊。
我和由良彼方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简直就像是大牌相声组合嘛。(注:此指日本知名相声组合海原はるか·かなた(Unabara Haruka·Kanata),此两人名字音同「遥」及「彼方」。)
但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对了,由良家的彼太郎呢?」
「他也一起来了。不过那家伙不喜欢来病房。现在的话,我想想……应该在顶楼吧?」
搞什么?撇下住院的病人不管,未免太我行我素了吧!
不过,还真像他会做的事。
隔壁病床的围帘猛然打开。肠扭转上班族走下病床,一边相亲相爱地与他可爱的同伴互相依偎,一边走出病房。「我请你吧。」「不用了啦。」这段对话传了过来,他们应该是要去咖啡厅或者去散步吧?
拉门式的大门俐落关上。
由良宛漫不经心地望着那一幕,轻声说道:「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你道谢的。」
「道谢?」
对此我半点头绪也没有,更何况偏偏是那个由良宛摆出了如此谦虚的态度,这件事本身就让人觉得恐怖又毛骨悚然。
我边往后缩边慎重地问:「谢我什么?」
「当时阿春也在那里,真的是太好了。」
「也在那里?」
「就是菱田和彼方互相对峙的时候。」
「……嗯。」
在仅有底部残存了些许火红的藏青色天空下,暖风往上吹起的腐朽屋顶上。
由良彼方这么对菱田说了:
——请告诉我——告诉我你在掉下去的期间,看到了什么样的光景、什么样的颜色——请你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人类在坠向死亡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什么景象——要有人和你一起,你才敢跳吗?那和我一起跳下去吧——
他恐怕是认真的。
绝不是挑衅也不是虚张声势。
在一旁听着的我可以肯定。
这世上有些人只要是为了创作,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听彼方描述现场状况的时候,我整个人直打哆嗦。只要他踏错一步,就不可能平安无事,不论身心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由良宛轻咬住嘴唇,搓了搓上手臂。
这里可是病房,所以应该不可能是冷气开得太强。他会感到寒冷,是因为从体内深处油然升起的恐惧吧?
「他能够平安无事,都是多亏了阿春不顾现场气氛地吐血昏倒,打破了当时的僵局。这就跟阿春挺身阻止了他没有两样。所以,真的很谢谢你。」
「……没这回事。」
「不,这件事情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声音闷在嘴里地含糊应道,同时有种直觉。
如果要问的话,也许就是现在。
我有这种感觉。
「那个,我也不是相对地想要求什么,只不过,还是想问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