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疏失。
定期车票不见了。不在书包,也不在制服口袋里。
我忘在哪里了吗?还是弄丢了——我飞快动起脑筋思索,忽然回想起来。回家之前,我心想今天也把教科书留在学校吧,就一股脑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放进美术准备教室的柜子里。对了,定期车票八成是混在里头了。
既然在美术准教室的柜子里,就不会被偷走也不会被丢掉吧。钱包我带在身上,只要买票,今天也可以就此回家。可是,我又不想花用不着花的钱……
怎么办?犹豫了一瞬后,我还是决定回头去拿。虽然必须在学校和车站间再往返一次,实在麻烦至极,但是也没有办法。
我记得是在宣告放学的钟声响起之际开始下雨的。
之后就一秒钟也没有停过,一直滴滴答答地下着。
学生出入口玄关已经关上,所以我从教职员玄关走进校舍。由于天气不好,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校园和学生出入口玄关前,都没有平日释放着让人感到闷热的存在感的运动社员身影,非但如此,连一向总是留到很晚的管乐社和合唱团的练习声也没有。在悄然无声的老旧校舍中,唯独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回荡。
再加上湿气相当重,夜晚的学校显得十分阴森。
……事情赶快办完,赶快回家吧。
我打起精神一鼓作气跑上四楼,这样固然很好,但四楼的所有电灯都是暗的。窗户虽然面向中庭,但这里是四楼,原本户外的灯光就很微弱,如今更是照不到这里来。消防栓的红灯更让人浑身发毛。
我尽可能只看着地板,在走廊上起脚飞奔,迅速冲进美术准备教室后,总之先开了灯,这才松一口气。我翻找着社员用柜子,发现了定期车票。我感到如释重负,同时将车票塞进口袋——
有人。
通往美术教室的门扉略微敞开。另外一头,混在如噪音般毫不间断的雨声中,有某种生物的气息。果然,美术教室里有人。这种时间在这里做什么啊?连灯也没开。
在些许的好奇心驱使下,我不由自主地靠近门扉。
偏偏这个时候,我猛然忆起了女社员们说过的谣言。那个既可疑、老套又无聊的鬼故事——听说半夜美术教室里明明没有半个人,窗户却打开着,里头出现了白色的人影——有几个留到很晚的运动社社员都目击到了——一个头发很长的女学生无神地站在窗边——好几年前有个女学生从美术教室的窗户跳下去死掉了——那个女生没能成佛——
「由良老师?」
由良老师正背对着窗户,坐在置于窗边的椅子上。面朝向我后,昏暗中,他就像魔术师一样笑了……也许只是看起来像在笑。流过玻璃窗的雨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形成直条纹的阴影,可能只是那些阴影让他看起来像是在笑。
「你以为我是幽灵吗?」
「你的脸颊在抽搐喔。」
在抽搐吗?我抬起掌心用力搓了搓脸颊。由良老师混着笑声说道:「也不用搓得那么用力吧。」这个声音听来是平常的由良老师,我的紧张不自觉地舒缓开来。
我缓慢走进美术教室。「那个,你在做什么?」
由良老师轻轻举高两手。右手拿着美工刀,左手是铅笔。
「……在削铅笔?」
「嗯。」
他用两膝盖夹住垃圾桶,调整角度好让铅笔屑能掉进去后,沙沙沙地动起美工刀。不一会儿光景,他就削好了手上那只船笔,拿起下一只铅笔。每一片铅笔屑都又大又厚,却仍然确实削出了笔芯。动作果然准确又灵敏。
可是,这种事情用不着留到这么晚还要做吧?在这种地方,还不开电灯。
「我是一边削船笔,一边思考人生喔。」
由良老师像在开玩笑地说。
「喔……思考人生吗?」但听来真像在骗人。
「我没有骗人喔。」
「咦!」他会读心术吗!
「我不会读心术喔。」
哇啊!
由良老师嘻嘻笑了起来。「日野什么都反应在脸上呢~」
「…………」
「虽说人生,但也不是真的那么深奥,好比说接下来该走哪一条路?就只是在想这种非常私人的问题而已。像是真不想参加求职活动~但继续往上升学的话又毫无头绪~毕业制作真是麻烦~写申请书真是麻烦~写指导要领真是麻烦~之类的。」
呜哇啊,这个人感觉真糟糕。
「那个~老师你……正确来说是实习老师,不就是要当老师吗?因为,既然会来这里教育实习,就表示你想当老师吧?」
「并非所有人都想喔,也有很多人只是想拿到执照。」
「是这样子吗?」
「就是这样子。」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不过,也对。现在这社会,会热情洋溢地向学生喊道:「我的梦想就是当老师!」这种志向耿直的青年已经很少看到了。
「那么,老师也只是想拿到执照吗?」
「不知道呢~」
「毕竟当老师看来很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