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后来,绢川一如往常用携带式瓶子装完水后,就走出了美术教室。她果然是在户外写生吧。明明外头在下雨。
美术教室里仅剩下男丁后,众人分头做起自己的事。
小丸学长是雕刻能面。
我是画油画。
由良老师则是双臂环胸,伫立在我的不远后方处,默默地观察我画画。他并没有打岔说些什么,就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瞧。
……实在让人很难专心。
我重新尊敬起在这种极近距离的注视下,仍能泰然自若地雕刻能面的小丸学长。因为这就表示小丸学长在雕刻面具时非常专注。虽然反过来说,我好像就成了没什么专注力的人。
这样下去会毫无进展。我下定决心回过头。「那个……」
由良老师一脸乖巧地颔首。「嗯。」
「你一直盯着看的话,我很难动笔……」
「啊,要我滚到一边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很烦,快点消失?」
「都说不是了……老师,你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吗?」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你总有工作吧?」
「真要说的话,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安静地守护日野画画吧。」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用不着守护也没关系!」
「那我该做什么才好?」
咦?道件事要问我吗?
「我怎么知道。既然在美术教室,画画不就好了吗?」不假思索地说完,连我也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对喔。老师,请你画画吧。我想看老师画画的样子。对吧?小丸学长也想看吧?」
我并不期待对方会附和我,但还是顺着这股气势征询意见,于是小丸学长也表示:「的确有点想看呢。」
「你看吧。」
「啊~」由良老师皱起脸庞。「画画吗?」
看起来超级不情愿……
接下来好一会儿由良老师仍是嘀嘀咕咕地念念有词,但看见我和小丸学长都对他投以充满期待的眼神后,似乎终于举白旗投降。他慢吞吞地走进美术准备教室,抱着画具走回来。手上是一束旧报纸、一束82大小的白色模造纸,以及两把用旧的漆刷。
他在讲桌上铺满报纸后,再放上一张模造纸。虽说是讲桌,但美术教室里的讲桌几乎就和作业台没有两样,非常厚实坚固,大小也和一般教室的讲桌截然不同。就连B2尺寸的模造纸也能游刃有余地摊开来。
这时我已经停下画画的手,凑到由良老师准备作画的讲桌旁。既是应届美大生,又是实习老师和美术社毕业学长,更是画出了明信片背面那幅蓝色画作的男人,现在在此会如何画、又会画出怎样的作品呢?我非常好奇。心情就像碰巧在路上撞见街头表演般兴奋不已。
回过神时,小丸学长也不再雕刻能面,站在我的身旁。从他的表情读取不出任何思绪,但搞不好他的心情也和我一样。
由良老师准备了两种颜料。一种是近似橘色的深黄色,另一种是浅绿色。他将颜料各自放在模造纸的两侧。
然后脱下凉鞋,爬上讲桌。
最后在模造纸的最上方两边放置纸镇,准备似乎已经就绪。
由良老师在讲桌上正襟危坐,看着眼前崭新的模造纸,歪过头发出沉吟。「嗯……」接着再看向我和小丸学长。「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求?」
「什么要求?」
「什么都可以喔。」
「那长尾鸡。」小丸学长说。
「噗哈!」由良老师噗哧一声说:「不愧是小丸,品味真是不凡呢。」
「昨天正好在电视上看到,我觉得超酷。」
「原来如此。」由良老师直起腰,在讲桌上咚地立起一只脚。
然后举高握着漆刷的两只漆刷。
「拭目以待吧,30mm漆刷二刀流!」
他喊着滑稽可笑的台词,并将吸饱了颜料的两把漆刷压在模造纸上,接着气势毫无削减地以极快速度接连画下线条。由于左右两边的漆刷颜色不同,互相交会的地方形成了绝妙的层次感。
这个人两只手都能画画吗?
右手与左手时而各自起舞,时而精准地互相同步。两只手有时又缠绕在一起,让漆刷互相交错。黄与绿错综复杂地连绵交织或是相互重叠,创造出绝对不会重复出现相同图案的细腻色调。
我本来还心想,没有打草稿就一鼓作气画画,B2尺寸的纸张会不会太大了啊?但我完全多虑了。他这种画法,B2的纸张甚至还嫌太小。
一旦颜色变淡,由良老师就豪迈地将漆刷压向颜料,然后再毫不中断地挥向模造纸。就连当下溅开来的颜料喷沫,也形成了某种效果。整体而言就像是卯足全力胡乱作画,但细部又纤细得教人大吃一惊:那样蓬松分岔的漆刷竟然能够画出这种效果。
真不知该说是大胆还是粗暴,总之是不拘于常规的画法,根本无法当作范本。但却有不容分说的吸引力,有着魅惑人心的节奏。我的目光无法从他行云流水般挥舞的笔尖上移开。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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