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他说过今天会回来,但天晓得是不是真的。昨天他也说过「今天会回来」呀。真不可信呢。
不过,现在宛不在,我反而觉得刚好。
没来由地不想与他见到面。
对了对了。
这么说来,今天是《gAme》的发售日。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却被罚禁足。
最想让他看见这本写真集的人也消失无踪。
嗯——
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呢。
庭院的方向传来了某种陌生的声响。
当、当、当——类似一种坚硬物质正互相碰撞的响亮声。
是什么东西呢?
我没有走向玄关,打开竹篱上的门扉走进庭院。
一边寻找声音的出处,一边绕到住宅后方,只见「他」正蹲在走廊下边,挥舞着铁槌,敲碎某样东西。虽有着和宛相同的脸蛋,但那个人不是宛,是彼方,宛的双胞胎弟弟。拥有着和宛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一样的遗传基因的人。恐怕也是宛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如果杀了彼方,宛是否就会将目光投在我身上呢?开玩笑的啦。
三年前,夏天的某个日子。
所有学生都兴奋放着暑假的时候。
那一天天气非常炎热。
双胞胎一同出门去了某个地方。
彼方穿着高中制服,宛系上了黑色领带。
听说有某个朋友过世了。
当老夫老妻其中一人逝世,留在世上的另一半不久之后身体也会变得衰弱,紧跟在后般地接着死去……这是很常听见的故事。也就是「丧失了生存动力」。我想这种现象多半真的存在,而且跟年龄一点关系也没有。在那之前,正因为有对方在才能支撑起来的某个部分倏然断裂,甚至使人失去了生存所需的力气。换言之,就是精神上的创伤直接反映在肉体上,所以当然不可能与年龄有关。
葬礼之后,彼方就病倒了。
起先大家至多心想:「他应该是夏天不耐热吧?」本人描述的症状也与感冒十分相似。但是,市售的感冒药并未起作用。纵然去看医生,医生也说:「他全身上下都很正常。」就在大家都感到不太对劲的情况下,五天过去了。期间,彼方几乎没有进食,日渐虚弱。
欸,你们参加了谁的葬礼?
我这么问宛,他没有回答。
夏天的酷热确实没有好处,于是我们打开了文明的利器——冷气机,但这回却变成人工的冷空气夺走了衰弱的彼方的体力。
宛待在彼方身边寸步不离。
如果我现在不看着他,彼方真的会死掉。
宛这么说了。
——小宛,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我就是知道。
——知道什么?
——我就是知道。
——…………
——是哪个家伙这么说过呢:「不论多么哀伤,人类也不会单凭哀伤就死去。」那像伙根本没有经历过让他真的非常哀伤的事情吧。人类是真的有可能心痛至死。
如果宛死掉了,我该怎么办呢?又会怎么样呢……光是想像,我就悲伤得不能自己,眼泪滑出眼眶。再继续想像下去的话,脑袋似乎会变得不正常,所以我停止了思考。尽管如此,我与宛生离死别的那一天终会到来吧?虽然我绝对无法接受,但往后那一天必定会到来……我会很伤心吧。说不定会心想,与其不论睡着还是醒着都如此悲伤,我还宁愿死去。
彼方也和我一样吗?
那么,让彼方就此死去是不是比较好呢?
我如此心想。
但没有说出口。
最终,彼方没有就此衰弱至死,但康复之后,这回却又无端从学校四楼摔下来,险些丢了性命。当下他也没有摔死,但被送到医院以后,却被失去理智的宛大骂「你这个大混蛋!」而且揍了一顿,把医生和护士都吓坏了。
正好一年过后。
宛手上拿了一个细长卷轴般的东西回家。
当时我还是穿着闪亮水手服的高中二年级生,正值非常希望宛能够注意到我的时期,所以用撒娇的口吻缠着他,问了许多问题。
——欸,那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碰巧在路边遇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他就把这东西塞给了我。那男人好像把我误认成彼方了。不过,这也难怪。他应该不知道彼方有双胞胎兄弟吧。
——是什么?
——是画喔。
——画?
——我想应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画作吧……不过,竟然会想赠送自己的画作,那家伙倒也像一个创作者,相当纤细敏感呢,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一定要陪在对方身边才行」这点,非常值得表扬。如果只是要陪在身边,有画陪伴就非常足够了。
——是吗?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