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抽搐颤抖。
不晓得由良是否察觉到了他可说是对我投下了震撼弹这件事,平静地切入正题:「上周发行的美术杂志《美术之箱》里,刊登了布施正道的相关报导。姓名和作品都是布施正道,但以创作者身分出现在照片上的人物却不是。不是布施正道的男人正自称是布施正道,堂而皇之地发表作品——由于我对这项事实感到疑惑,才会为了确认真相而来到这座村子。」
「我也是。我也一样是看了最新一期的《美术之箱》后,就吓一大跳……总之决定先来这里看看。」
陷入沉默后,只有雨珠滴滴答答地打在塑胶雨伞上的声音回响着。
犹疑了一会儿后,我还是决定问问看:
「那个男人,自称是布施正道的那家伙,你觉得究竟是谁?」
「天晓得。」
「真正的布施正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现在人又在哪里?」
「天晓得。」由良又重复了一次,转头看向虚空。好一阵子都只将若有所思的侧脸对着我,接着无预警地开口:「我们联手吧。」
真是天外飞来一笔。「啊?」
「虽然理由各不相同,但目的一样。我和你都想证明现在的布施正道是冒牌货,进而知道正牌布施正道的消息,对吧?」
「是……是没错啦。」
「但是,我们既不熟悉这座村子,也不熟悉这片土地,完全处于客场的劣势。在这种情形下,如果想彻底调查某件事情,与其一个人单打独斗,两个人一起行动肯定更有效率。拥有相同目标的你对我来说非常方便。对你来说,我应该也是一样。只要彼此互相利用就好了。若能因此达成目的,这样的代价很便宜吧?」
「等一下,在讨论联手合作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我下定决心,将身体旋转了九十度,面对面地笔直注视由良。「既然长相、名字和作品你都认得,就表示你和正牌布施正道彼此认识吧?」
「是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为了布施正道跑来这种地方,还处心积虑地想挖出真相?你的动机是什么?」
「这是非常私人的理由。我不打算对只有暂时性合作关系的人透露。」
来这一招吗?
我不禁露出了极不高兴的表情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的理由。」
由良在喉咙深处发出咯咯轻笑声。「我一点也没有兴趣知道。」
「……你个性还真是不错呢。」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请现在在这里明明白白地表态吧。」
真是不可一世。
我从未见过有人盛气凌人到这种地步。
但是,虽然不太明白是为什么,我却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可靠。
由于不想服输,我狠瞪般定睛望着由良。
「我奉陪。」
由良满意地笑了。
拆开暗色布料后,紧紧卷起的挂轴就出现在眼前——但更正确地说,那并不是一般人眼中的「挂轴」,而是「类似挂轴的东西」,但由于不知道名称,暂且就称作「挂轴」。
单看手势,由良似乎已相当习惯处理这类物品。果然是因为他是日本画系的学生吧。
由良按着解开了细绳的挂轴其中一端,轻轻将它摊平在榻榻米上。
鲜艳的色彩显露在外后,旅馆的三坪大空间仿佛因而变得明亮。
直到刚才我还懒散地盘着腿,这时却忍不住立起膝盖,往前倾身,入迷地注视着挂轴。「……的确,看来这是布施正道的作品没错。不论是过度细腻的拼贴也好、以独特的样式延展开来的藤蔓花纹也好,还是这个『Red Blood』。」
隔着挂轴正面相对的由良歪过头。「『Red Blood』?」
「嗯。在熟知布施正道作品的人之间,似乎都这么称呼必然会出现在作品里的这个暗红色。虽不晓得是谁开始起头,但听说是因为颜色很像干涸的血,才会称为『Red Blood』。」
「喔……」
「而且,这个诡异的称号还伴随着与它十分相称的诡异谣言。」
「什么谣言?」
「听说这种红色当中混杂了布施正道本人的血。」
由良微蹙起眉。「本人的血?」
哎呀,这则传闻吓到他了吗?
「终究只是谣言而已啦,谣言。」我连连摆手。「这就像是一种比喻,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这种红色奇怪到会引人这么联想。喏,别人不是常说嘛,『颜料就是画家的血液』。由此延伸的话,反而会觉得这个比喻真是贴切呢。」
「阿春个人听到这则谣言时,有什么想法?」
「咦?」
「私底下认识布施正道的阿春听到这则传闻后,不曾有一瞬间当真吗?」
「…………」
「在为呕心沥血之作上色的颜料中加进自己的血,说不定布施正道这个男人真做得出这种事情——难道你连一秒也不曾这么怀疑过?」
虽然满肚子问号,但听到这个问题时,我的胸口一阵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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