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
「就连那位鹤见小姐,也相当迷恋布施正道,不是吗?」
「怎么可能!」
「你没有发现吗?可是,那并不是骨子里流着商人血液的人会有的言行举止吧?不论做法也好动机也好,都与马路上随处可见的小女孩没有太大区别。字里行间全都透露出了她的独占欲。布施正道的作品就由我处理、布施正道的名字就由我推广向全世界、布施正道是属于我的、只有我能全权负责,我不会让给任何人——大概就是这样吧。尽管她列举出了许多煞有其事的借口,像是上一任老板的信念还是野心什么的,但鹤见画廊会一直追寻布施正道,甚至拥立冒牌货,假装他还活着,追根究柢,都只是因为她想这么做而已。」
「…………」
「为什么外表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美女,偏偏总会被没用的男人吸引呢?果然是没用的男人会激发出母性本能吗?」
「……谁知道啊,真是够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并非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必须告诉阿春才行。」
什么啊,这种语带保留的说话方式。
赶在讶异的我开口说话之前,由良就一股作气说了:「我说混在『Red Blood』里的是布施正道本人的血这件事,是骗人的。」
我弹也似地抬头。「咦?」
「但是,我说的谎言只有这么一个,其他全都是真的。」由良用牢牢卷起的挂轴拍向掌心。「这幅画是布施正道亲手交给我的,这是真的。」二年前的夏天他失去了一名重要的女性,这也是真的;那件事造成的打击太大,导致布施正道对于绘画的态度产生了改变也是真的。但是,只有混在这幅画里头的血是布施正道本人的血,这件事是假的。」
「什……咦?」
「『人类终归不知何时会死去。我不希望死后就这么被众人遗忘。我想永永远远地向世人昭告,这条生命正活在这个世界上。能不能将生命的存在本身画进作品当中呢?』——布施正道开始这种扭曲的念顿,也是真的。只是,他不至于因此衍生出将自己的鲜血混进颜料里的这种想法。」
「等一下、等一下!」
听了突然灌进脑海里的关键情报后,思绪霎时间乱成一团。
我抬手按住几乎要摇摇晃晃的脑袋,审慎万分地问:
「那么也就是说,『Red Blood』当中并没有掺杂鲜血罗?」
于是由良摇头。「当中确实掺有鲜血。」
「……啊?你在说什么啊。到底是有掺杂鲜血,还是没有?」
「有。只不过,那并不是布施正道的血而已。」
「啥?」
由良咧嘴微笑。「所以啊,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万一,但如果画廊那两个人真的提议送去做鉴定的话,反而对我们很不利呢。」
我还是不太明白由良在说什么。
不,也许我只是不想明白。
因为,那也就是说——
「你怎么会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阿春不也说过吗?『布施正道并不是不惜忍受割开皮肤的疼痛,也想完成某件事情的那种男人。他没那么有志气。与其非得那么做不可,他还宁愿选择搁下画笔吧。』」
「我是说过……可是,那是……」
「不不不,确实就是你说得那样,完全是正确解答喔。布施正道的确想到了一般人想像不到的构思。但是,那份疯狂并未套用在自己身上——所以你的看法很正确喔。可以说不愧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仿佛被人强压在冰冷的物体上般,我全身冒起鸡皮么瘩。
四肢和晕眩的脑袋都像结冰一般僵硬。
真不想问。
可是,非问不可。
我硬是咽下了定住不动的唾液。
「那、那么……混在『Red Blood』里头的,是谁的血?」
「女人们。」
一瞬间,我不明白这个单字的涵义。
因为这个答案太过稀松平常,又太过笼统。
哪里的、哪一个、怎样的女人?
「也就是爱着布施正道的女人们,和布施正道爱着的女人们。也是经历了重要女性的死亡以后,布施正道突然珍惜起当下存在于自己眼前、『想永永远远地向世人昭告,这条生命正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们。也是他心想『能不能将生命的存在本身画进作品当中呢』的女人们——即是她们的鲜血。」
「怎么可能……」
「我说过了吧,创作『J卡片』系列的时候,布施正道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这件事情我也没有骗人。」
「太荒谬了。」
我只能如此低喃。
只能否定。
哪有办法肯定。
「是真的喔,还是本人亲自告诉我的。他将这幅『黑桃皇后』托付给我的时候,明明我没有问,他就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讲个不停。」
「骗人,太离谱了……为了布施正道,为了那个没用的男人,竟然有好几个女人给了他自己的血吗?还划开自己的肌虏?真不敢相信。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