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就只是这么一点小事而已。
化作言语根本不到一分钟就能讲完的事情,我却苦恼了好几天,旁徨无助、暴跳如雷,甚至还动手打人,一路上难看地跌跌撞撞。事到如今回首望去,真的很蠢。简直没有比这更逊的事情了。但是,这对我来说是件大事。我很烦恼,既痛苦、想逃走又想放声大叫。我竭尽了自己的全力。
虽然我不认为有人可以理解——
『你烦恼了很久吧?』
我的心情就像是胃轻飘飘地往上浮起。
因为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一时语塞。
必须说点什么才行。继续沉默不语的话,对方会以为他说对了。
「不,怎么会呢,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
『是吗?那就好。』
「嗯……」
『截至目前为止,周遭的人都一直强迫你做出重要的决定吧?依你这个年纪,我想一定会对你造成压力吧?但是,即便有压力,你也会假装若无其事,不让周遭的人担心。』
「……不——」
『我一方面觉得你很独立可靠,一方面也很担心你是否在勉强自己,会不会独自一个人承受太多而崩溃。当然,寿子小姐也很担心你喔。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无时无刻都担心着自己的独生子。』
「…………」
『不过,你能同意,真是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呢。谢谢你。寿子小姐一定也很开心喔。』
「不,别这么说……我才要谢谢您。那个,不好意思,好像有快递来了。我先挂断,之后再马上重新打给您,能请您稍候一阵子吗?真是抱歉。」
然后我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
当然,根本没有什么快递。现在也不是快递会来的时间。
我已经到达极限。
「唔!」
喂喂,这没什么好哭的吧?
但是,泪水就是涌了上来,我克制不了。
一别腰垂下脸庞,泪水就滴滴答答地落在膝盖的运动裤上。
「咕……呜咕。」
哎哟喂,喂~快看啊。这里有个今年就要二十三岁的魁梧大男人正躲在床舖一角哭哭啼啼呢。这算什么啊。哈哈哈,快指着他嘲笑他吧。
「呜呜呜。」
啊啊~真是够了,「呜呜呜」什么啊。难道你是青春期的多愁善感玻璃心吗?饶了我吧,真是难看到了极点。这副德行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看见啊。
但就算如此自我解嘲,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柏尾先生。
我并没有佯装若无其事。
也没有感受到压力。
大概……也不会因为承受太多而崩溃吧?
因为我始终认为消化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我认为这就是我的罪业。所以现阶段,我还能继续勉强下去。
只要有人打从心底真诚无伪地为我着想,我就很开心了。我也很高兴有人由衷地担心我。也很高兴,我能够实际地感受到这一点。我甚至心想,光凭如此我就能活下去。所以我哭了。
——为什么明明有事,却要说没事呢?
我忽然想起了说过这一句话的女孩。
是啊。嗯。那时候的我绝对称不上是没事。
但是,果然,还是没事。
只要还有人会对我这么说,并担心着我的话。
情感的波涛逐渐平复后,我缓缓地深呼吸。
鼻涕随即流了下来。
我抽起面纸轻擤了擤鼻子,重新打电话之前,试着发声:「啊——啊——」我非常仔细地检查自己没有鼻音以后,才再次拨打电话。
「喂,柏尾先生吗?刚才突然挂断,真是不好意思。」
『嗯。』
听到他的声音,我突然想,这个人该不会早就看穿了一切,知道我刚才其实在哭哭啼啼——不,知道了我的所有纠结与挣扎呢?我没有任何根据,只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但是,这不是让人讨厌的感觉,反而觉得胸口深处变得温暖。
『话说回来,那个,得请你别再叫我柏尾先生了呢。』
「咦?」
『因为从今以后你也姓柏尾啊。』
「啊,说得也是呢。那么,呃——」
『这种时候,该改口叫我爸爸了吧。』
话是没错,的确是没错啦。
但如果真的要喊出口,还是很令人难为情。
「呃,那个就慢慢来吧……」
他在电话另一头爽朗地笑了。
之后又交代了一些联络事项,通话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