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盯着吉野坠落的那扇窗。
「……由良。」
「我就在想。」
「咦?」
「我就在想,吉野彼方她绝不可能会画到一半,就丢下那幅画不管,跑到其他地方去。」
接着由良走过我和阿旭身旁,打算离开生物准备教室。
「由良!」
听见阿旭近似于悲鸣的呼喊后,由良停下脚步,手正要触碰门把。
脸色苍白的阿旭像是生了锈般,僵硬地转动脑袋,看向由良。
「……我们,会变怎么样?」
由良又以近乎冷酷的平静语气反问:「什么怎么样?」
「这之后,我们会受到什么处罚……?」
「什么处罚?你是指法律上的?还是道德上的?我又不是专家,怎么晓得。」由良回答的同时,偏过脑袋,表情显得若有所思。「不过,如果被别人知道的话,尤其是警方或是学校,今年的入学考试和毕业也只能放弃了吧。因为铁定会被判有罪,不过我想会处以缓刑吧。」
阿旭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虚脱无力地当场瘫坐在地。
我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全身使不上力。不过,我还是故作坚强,至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问:「你会告诉别人吗?」
由良微笑。
「假使我一时兴起,说不定会喔。」
尔后,他打开大门,走出生物准备教室。
在闷热的生物准备教室里,我和阿旭好一阵子都动弹不得。
阿旭如幼儿般的呜咽声,空洞地回响着。
我心灰意冷地低头看向瘫坐在我身旁的阿旭。
……这个笨蛋,竟然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都没有考虑到织惠吗?
如果真想保护她的话,应该要再坚强一点才对吧。
由良意欲动摇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阿旭。他是借由对我穷追不舍,将阿旭逼到绝境。无论是偷溜进生物准备教室,还是逼近吉野想封住她的嘴,罪魁祸首都是阿旭。我虽然确实是共犯,但真要说的话,都是被迫受到牵连。阿旭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远比起我,阿旭心中「要是那家伙说了的话」的强迫观念更为强烈,精神方面才会极度紧绷,最终的防线也就容易溃堤由良正是相中了这一点。在与我和阿旭接触的期间,准确地看透了这一点。
果然,由良很危险。蕴含着毁坏一切的危险性。
……那么。
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怎么——
处置由良?
6
走在不见人影的四楼走廊上,再走进美术教室。
我从敞开的门扉望向里头。不出所料,由良就在教室里。他正站在窗边的不锈钢流理台前,打开一个水龙头,让水哗啦啦地大量喷下,身子向前倾。我以为他在洗脸……但不对。他是在呕吐。上半身像在用力咳嗽般地痉挛颤抖,不停发出作呕声,仿佛要榨干体内的水分。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背影。
像在诉说着自己已到达极限的背影。
由良不再呕吐后,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仅一瞬间噙着泪目朝我看来。然后他又转向流理台,洗脸漱口,用围裙的下摆擦了擦脸,同时以一如往常的语气问道:「你是来封我的口吗?」——他的身影显得极为憔悴,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比之前小了一圈。但是从他离开生物准备教室到现在,并未经过多少时间,所以想必是我的错觉吧。
「……不是。」
「那不然呢?」
上学用的书包正沉甸甸地挂在我的肩上。之所以这么重,并不是因为里头放有参考书和宝特瓶运动饮料,而是因为里面放有铁槌。是做大道具时会用到的,当中最大又最重的一项工具。我从教室的公用道具箱里将它带了出来。我将用这个铁槌——
「你想到可以堵住我嘴巴的方法了吗?」
「…………」
「说不定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喔。」
语毕后,由良虚弱地扬起微笑,离开流理台,边脱下湿答答的围裙,边站定在蝴蝶画的前方。
那幅立在固定于墙面的柜子上,吉野所绘的画——
他背对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是某种陷阱吗?这家伙竟然会让自己如此毫无防备。不对,谁管他是不是陷阱,既然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怎样都好。我蹑手蹑脚地接近由良身后,将手伸进始终敞开的书包口。我的指尖马上就摸到了铁槌的握柄,然后紧紧握住。
在这种情况下,我反而冷静到了堪称异常的境界。由于能够极度冷静地客观看待事物,脑袋清晰地让我心生一种近似于晕眩的快感。很镇定,同时又很兴奋。双脚扎实地踩在地面上,同时又觉得全身轻飘飘的。灵魂出窍就是这种感觉吗?这到底该怎么形容才好?现在我的精神正处在一种异常的状态下吗?虽然自己觉得很正常,但也许这点才是不正常之处。
这时由良以清澈响亮的嗓音开口:
「是我拜托吉野彼方画蝴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