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发抖。
呼吸困难,浑身不舒服。
空腹和缺水的痛苦,外加长时间没有排泄的状态。
整天没有摄取水分其实不会怎么样,但重点是,只要自己一放松,尿液就会渗出来。而且,肚子也在咕噜咕噜翻搅着。是因为肚子饿吗?还是想要上厕所呢?不管是哪一样都很悲惨。
好想洗脸,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发肿,辣辣的。我的手也好痛,咬痕所发出的疼痛令人难以忍受。空间里的空气污浊,混杂着自己的体臭和呼出去的废气。那些气息就是我内脏的味道,虽然这都是属于自己的气味,但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好想呼吸新鲜的空气啊!我好累。
啊啊……
过七点了。
一点四公尺未满的房间。少女的时候,我曾经在浴室中游戏,潜进浴缸里,然后再将遮罩给拉上。我称它为「棺材游戏」,想像自己被装进棺材,埋进坟墓里。那时候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在地底下,成了化石一般。
而现在,就是那样的状态。
我甚至放弃求救了。
我想,自己已经不可能从这个地方逃脱出去。
墙面所带来的氛围,即使看见了我的恐惧,却还是摆出同一张脸孔。冷酷的机械化装置,以绝对的气势执行着它的任务,身为「人」的我,是完全无法相抗衡的。
再怎么绝望,还是要想个对策才行!
房间保持着正方体的形状收缩,我的姿势也应该要符合那个形状。如果没有将四肢给收越来就禽相当危险,一直维持那样的姿势……空间再缩小,伸长的四肢可能直接被墙面折断,手脚的骨头也就算了,若是背部的骨头,可能会致命。
以这样的逻辑思考,我就必须将自己的体积缩成最小。这并不困难,维持坐姿就行了。
脚跟以及屁股的距离越近越好,而且要不停提醒自己,不要脱离正方体的样子。只要能和房间的形状一样,我就能保有最长时间的「自己」。
天花板若是降得更低,将自己的头夹在膝盖内就可以了。
另一侧,也就是脖子和背部的方向得特别注意才行,不然,脖子可能会先被折断。手的部分,将它藏在大腿的下方即可。
我的手机,就放在股间的位置。这样一来,当自己的脸朝下,低着头的时候,还可以确认荧幕画面,观察时间的流动。虽然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实质意义。
预先开始练习,我试着维持方才计划好的姿势。嗯,OK。同时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的动作。好像有看过这样的姿势啊……是在生物教科书里头吗?
没错,就像是胎儿在母体内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和自己被生出来的时候是一样的。
大约再三小时后,房间就只剩下零点五公尺立方。
这表示?
我操作着手机里的计算功能。手机真是个方便的东西。若是启用电子货币功能它就成了钱包,也有人拿它当作钥匙来使用。既可以当作电脑,也可以变成电影院,根本就拥有了全世界啊!
按着手机上的键盘计算数字。三个小时约零点五公尺,每一个小时分得零点一七,一分钟则缩小三公厘。一分钟三公厘啊,比想像中快速呢!不对,到底是快还是慢我也搞不清楚。
我的手碰触到墙壁。
一分钟三公厘,看似微小却带来巨大的压力。我盯着墙面看,看不出它的前进,却看见自己的死亡。
焦躁。
我焦躁透了。
还剩下多少时间,还剩下多少的电量。
我该用手机做些什么事呢?
我还能做什么呢?刚才已经和男友打过招呼了。警察也和我取得联络,现在正如火如荼地搜蹲着自己的下落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
需要再跟谁联络吗?还有谁?
我的通讯录里,登记了快两百支联络电话。同学,家人,附近的邻居和自己常去的发廊,还有打工地点等,全都记在上面。
到目前为止,自己认识了好多人。不过,在重要时刻却没有人可以联络。
「我就要死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我大概只想对父母及男友这样说吧!
大家当然都是好人,但或许不到说这些话的关系。
第一,他们会相信我吗?即使相信了,应该也会感到很困扰吧。换作是自己,接到朋友的来电,说什么他就要死了,我同样做不出什么正常的回应。如果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也就算了,只是要告知如此令人绝望的事情,我想还是不要比较好。
没错,我做出结论了。
该联络的人,已经都打过电话了,其他的,就免了吧!
手机的通话机能,我已经使用完毕,这样就够了。在我离开这里为止,不会再和任何人联络,然后,只接警察和男友打来的电话。
就是这样。
如果没有人打来的话,我就不会再和任何人说话,再也不会。打从出生就开始学习,直到就读幼稚园,小学,都在学习如何与人沟通,呼出气体,使声带震动进而发出声音的行为。我所说出的第一句话,听起来像是「开了」。我看着点着的电灯,兴奋地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