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我觉得这样机械式地应对来客的自己,就像是被计算机执行的人工智能程序。
只是被亲戚和葬仪社要求我才会做这些,其实内心完全不想做。父亲才刚去世,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找个人来代替我完成任务吧。
然而能够代替我的亲人并不存在。我真的成了孤身一人。明明守灵宴的座席上聚集了很多人,却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朝我袭来。
但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我必须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凭借这种意志力,我终于找回了现实感。
同亲戚们打完招呼后,我走向了父亲研究室的成员聚集的那一片座席,按惯例互相问候。
男性五人,女性一人,全都是熟面孔。我有时会送东西去研究室,他们也来过我家。
父亲如果是因为工作或者人际关系被杀,那么可以说,研究室的成员有充分的嫌疑,于是我问了他们在事件发生时的行动。很明显,我是在问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但可能是出于同情吧,谁都没有抱怨一句,认认真真地做出了回答。大家都否认事件当日与父亲见过面。虽说如此,却没人拥有不在场证明。
研究室的负责人是父亲,二号人物是下端副教授。他四十岁,戴着圆眼镜,长着一张娃娃脸。
“辅君,这次的事情真是灾难啊。”他说。
“嗯……”
“合尾教授心脏病发作后,倒下时磕到了头是吧?是不是那个药物没有放在手边呢?”
“不是,好像已经在——火灾现场内发现了。不过——烧得太厉害,所以余量不明。”
“药用光了本人却没有及时发现,也有这种可能性吧。”
“没有。”
在听到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后,下端副教授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
“案发当日,主治医生更换了父亲的药,所以那份新药应该在那间工作室内才对。”
“哎?”圆镜片下的那双眼睛睁大了。“你说更换了药,是指完全换成了其他的药?”
“对。”
“那就是……或许,我只是假设,药变了是不是和事故有关系?”
“嗯。其实我也怀疑有那种可能性。”
“是、是呀。啊,这件事你已经和警察说过了吗?”
“不,还没有。”
“为什么?”
下端副教授着急地问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但是我另有考虑。
“忘了。我回头会告诉负责此事的警察。”
我一边解释,一边瞥向了坐在我视野范围内一角的女性。
看起来貌美年轻,实际年龄却已经五十岁的上条女士是心脏内科的医生。她和父亲从高中时代就是挚友,正是出于这份友情,她才会以个人名义为父亲诊疗。
最近,我确实能感觉到父亲有和她再婚的可能。比起永远被困在有母亲的记忆里,不如那样更好。我暗暗支持他们。可两人发展还没有结果,父亲就死了。
案发当天早上,我出门前去工作室里露了个脸。上条女士为父亲进行了诊疗。我听两人说起了更换药物的事。可能就在那天午后,父亲的心脏病发作了。
更换药物,也就是说病情恶化了吗?我一直想确认一下,但又不能给上条女士添麻烦,所以我未对左虎刑警提及此事。
这时,上条女士离开了座位。机会来了。
“抱歉,我去洗个手。”
我对下端副教授等人留下这句话,立刻追在了她身后。
“上条阿姨。”
我在走廊里叫住了她。
但我退缩了,因为我看到她回过头来一脸泪水。大概是为了掩饰不经意间溢出眼眶的泪水,她才出来的吧。
“啊,对不起。”
“请不用在意。你有话要说吧?”
她伸手用指尖擦拭泪水,这样说道。
我下定决心说出来。
“事发当日的早上……”
“难道是说换药的事?”
“是的。”
“是啊。我就想着必须得说明一下才是。首先是换药的理由,其实是创要求换的。”
“父亲要求的?”
上条点头。
“似乎是觉得一直使用的口服药片太苦了,所以我给他换成了喷在口腔内的喷雾药剂。虽然会有些怪味,但你先用用看——我这么说着就把喷雾药剂交给了他。”
“有什么副作用吗?”
“没什么明显的副作用,是广泛使用的正规药物。下次我拿给你看看吧。”
“不,不用那么麻烦。如此多疑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呀。你在调查你父亲死亡的真相对吧。你一定也在询问研究室大家的不在场证明吧。”
“您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