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幸可很少会那么生气啊?嘛、我倒也不是觉得玲于奈做了什么。”
“哎呀……还真是个让人心急的孩子啊。”
孩子——这话着实让人在意,玲于奈说着便缠起了她那形如骸骨的双臂。该说是职业病吧,她用被酒水弄得沙哑的嗓子又说,
“其实是小幸的妈妈回龙之坂来了。”
“妈妈来见她了?小幸的老家原来不在龙之坂啊。”
响介如此问道。幸沉默寡言,响介对她不甚了解,只知道这个小自己一两岁的女孩在远离商店街的一家叫清水的插花店打工。玲于奈听了却摇摇头,愈发压低嗓音说道,
“不,高坂母女俩是龙之坂本地人。她妈妈是工作回来的。”
“工作回来……就只能偶然回来一次?她是做什么的?旅行家?难不成是坐金枪鱼渔船的?”
“才不是,她是出差和演奏会要经常全国各地跑。你们大概不知道,高坂爱子她可是一个爵士乐钢琴手哦。”
响介小声惊叹了一声。他虽不曾听说过那个钢琴手的名字,但幸原来出身音乐家庭就有些让人意外了。一旁的七绪睁大眼睛问,
“高坂爱子?真的?我有她的专辑诶!”
“你啊……音乐涉猎也太广了吧,爱子在爵士乐界也没啥知名度的。”
这回轮到玲于奈吃惊了。响介倒是没怎么吃惊,因为他见识过七绪家里那成堆成堆CD了。一脸惊愕的七绪颇为感概地说道,
“是么?我倒是挺喜欢的哦。怎么说呢,她是一个能真情演奏的人。她弹钢琴的时候,我感觉她更像是在敲打钢琴。不过光听她的专辑,误按还是挺多的,批评家估计不会给好脸色。”
七绪仰头似乎回想起了演奏,接着又伸手抓住玲于奈的手臂,撒娇孩子似的摇着瘦弱的玲于奈说,
“玲于奈姐你真是的,我可是头次听说幸酱的妈妈是高坂爱子啊。为啥不早告诉我啊,呐呐、帮我搞个签名来呗?”
“可是……这是小幸她自己瞒着不说啊。你既然知道高坂爱子,想必是知道她某些流言的吧?”
说到这里,玲于奈不再说了。响介疑惑地瞥了一眼七绪,但七绪也同样是一脸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没啊,我对音乐家的背景和人品可没啥兴趣的。就知道他们的音乐。罪犯也好变态也好,只要能演奏出好音乐,都是我尊敬的对象。”
“你真是……价值观有够扭曲的啊。”
玲于奈打心底吃惊地垂下了视线,蓝色的眼影泛起了金属的色泽。她僵持了一会儿,又放弃似的嘀咕了一句,
“……德彪西。”
她那鲜红欲滴的嘴唇说出了一位作曲家的名字。响介一听,耳边自动响起了钢琴的静谧音色——《月光》。玲于奈抬起眼睑接着说,
“有人是这么叫她的,克洛德.德彪西……那个作曲的同时又对律师的妻子和家庭教学时的女学生出手的出名风流作曲家。乍一听还觉得被冠以知名作曲家之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不过,多少还是有点嘲讽意思在里面的吧。”
“嘲讽?”
“是啊,那女人关于男人方面的传言可不好听哦。而且因为去各地巡演,听说有过很多的男人。特别是她年轻的时候,这类流言就从没断过。”
后世留名的音乐家……或者说艺术家吧,多是在女人方面不检点的男人。比如一直向十几岁女孩求婚的布鲁克纳,以及拥有偶像地位但换女人如换衣服的李斯特,不甚枚举。至于德彪西,虽说他这方面不值得特别提出来,但以此作揶揄之意也不算奇怪。
“至于小幸……其实她是私生女,不知道父亲是谁。小幸好像为此吃过不少苦,不喜欢爱子也是自然。所以我也不好随便说什么了。”
听了玲于奈的话,响介想起了小幸一脸严肃的模样。原来如此,她也许是在父母作为反面教材的环境下长大的。玲于奈叹息一声,接着又说,
“况且,爱子也只是一两年才回来一次……你说小幸见到妈妈时能不尴尬吗。爱子每次回来都会先来我这里,所以我这次也是暂且先告诉小幸一声。结果,我刚说出爱子的名字,小幸就刚才那个样子了。”
“玲于奈姐和小幸的妈妈关系很好的?”
“该说是孽缘吧,她每次回龙之坂都会到我店里去。况且小幸好像也不让她进家门。嘛,她无偿在我店里弹钢琴也是好事,也有为此而来的客人,她也会帮忙打扫打扫店里……”
“诶?高坂爱子会在你店里弹琴?她现在就在店里?”
七绪对玲于奈牢骚似的嘀咕做出了反应,在轮椅上探出上身,恍然大悟似的击掌说道,
“玲于奈姐,能不能现在就去见见高坂爱子?能听到现场演奏真跟做梦一样啊。响介也来吧,不偶尔去喝点酒放松一下,活着就太没意思啦。”
“不用不用,我还得去练习……”
“太使劲就只会落得个抱琴横死哦。就算死在人家店里,那位少女店长也负不了责的。”
少女店长……她是指响介常去的那家卡拉ok的店主六条刚吧。那人虽然有如此男子汉的名字,但人却意外的女人气,一出口就一嘴的大姐味道。
见七绪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玲于奈只是耸了耸瘦削的肩膀说,
“…….要是作为客人光临,我自然不会拦着你。”
“太好了!啊、对了,稍等一下,我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拿一张用来签名的CD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