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是量产品。七绪远目恍若初见般一直盯着那挺小提琴,看也不看这边便开口说,
“……就刚才,专送乐器的快递送上门来的。发送地是英国牛津,发件人是羽田野仁美。”
响介一听这话,情不自禁地凝视起了那挺小提琴。七绪则反手把贴着邮单的包裹残片递给了他。冲击易受损的小提琴一般会使用专门的送货,响介扫了一眼邮单,发送地上的确写着“Oxford”,而发件人也正是七绪所说的…….“Hitomi Hadano”。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就是羽田野仁美作为后备使用的斯特拉仿制琴。”
七绪咬唇如此说道,也不试图去摸小提琴,只是小声叹了一气。听了她这么一说,响介想起了由加丽曾经说过的话。据说羽田野仁美一直使用的备用琴是斯特拉的仿制品。他交替地盯着邮单和小提琴盒看了看,没说话。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把这个送到我这里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肯定不是一挺普通的斯特拉仿制品。”
七绪没在意响介此时的心思,接着如此说了一句,语气听起来和刚才她在电话里的一样压抑。之后她终于朝小提琴伸去了手,抓住琴柄,边在灯光下倾斜琴身边说道,
“左右略不对称的琴头,斯特拉特有的大f孔,还有转轴与微调器的装饰。”
七绪一句一顿并用手一一确认般地将它们指出来,接着便断言……伴着隐隐的酸楚与佩服说道,
“这个是……精巧的‘救世主’仿制小提琴。”
救世主……听得如此爱称,响介仿佛是听到了遥远世界的故事。不过他马上又咽下口水摇了摇头。不对,这不是真正的“救世主”。不就是仿制小提琴嘛。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止不住的寒意,下意识地润湿了一下嘴唇。也许是因为没有开暖气,房间里非常冰冷。
“也就是说……羽田野仁美是因为太过于觊觎‘救世主’,才会使用这么精巧的仿制琴作为备用的?且说这个小提琴不是依照斯特拉模品仿制的?难道真就是按照‘救世主’仿制的吗?”
“我也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救世主’啊。那把小提琴自从一九三九年起就一直放在阿什莫林棺材里了。不过,这要是那之前仿造的就显得有些新,我以为里面会贴着标签就往里面看了一下。”
记着制作人和制作年份的小标签被贴在了里板的内侧,一般从左边f孔可以看得到。七绪也从这里瞧见了,眼睛里透出了响介熟悉的冷酷。
“我说……接下来就是主题了。你老爸的名字叫啥来着?以前好像听说过,但我给忘了。”
“我爸的名字?是统啊,那又怎么了?”
听她忽然提出这种问题,响介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七绪倒吸一起,一时沉下了脸去。她摸着手中小提琴的侧板,将小提琴——崭新的仿冒救世主抵到了响介的面前。
“嘛、你且看一下好了。上面写着相当有意思的事情哦。”
响介困惑了一下子,接着就本能地屏息朝小提琴伸出了手。从七绪所指示的左边f孔往里面看去,果然有一张署有制作者签名和制作年份的标签。响介眯眼仔细看了看那排非常小的字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
那时,也不知为何,响介的耳边响起了记忆中的那段钟声。
在那间漆黑的房间里,唯有小提琴的旋律在闪耀并组成了明瞭的色彩。躬身的男子依然彻底疲惫,但他的琴弓却极不协调地拉出了美妙的音乐,并在年幼的响介心里留下了最为完整的印象。那便是唯一最初也是最后父亲演奏音乐的记忆——《康派涅拉》的倍音。
“什么啊……这是?”
在耳鸣一样的声音里,响介感觉好像只有自己的声音被放大传荡了出去。
——“Ludwig Heidfeld 1972 Oxford Osamu Toma”
贴着如此一张标签的小提琴没有给响介任何答案,也不演奏音乐,却像个沉默的男人或已然死去的救世主一般,只是紧紧闭着眼睛,冰凉地横陈在响介的手里。
冰凉的房间陷入了与那天一样的幽暗,四周仿佛都渐渐褪去了色彩。只有响介耳边的钟声从未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