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响介抬头转过身去,正好与看着这边的七绪对上了视线。七绪脸上是谈论音乐时才会流露的冷冷表情。她就像是在宣告一桩事实般静静说道,
“据说——是恶魔弄断了她的琴弦。”
——爸爸,你见到过小提琴的恶魔吗?
——仅有一回。
“而现实就是,羽田野从那场诚修馆的演奏会后就开始暂露出了头角……她跟贵金属头把手结婚也是在演奏会的第二年。也就是说,她可能就是在那场演奏会上与音乐的恶魔交换了契约。”
响介此刻想起的,却是自己久远过去与父亲的一次谈话。
父亲所遇到的恶魔,羽田野也遇到了?
为了打消这种无稽念头,响介声音沙哑地开口又问,
“难道……是卖掉了灵魂?就像帕格尼尼那样?”
“那我就不知道了。诚修馆奇迹时所演奏的……”
七绪说着就用手指朝响介指过来。不,不对,她指的不是响介,是他身后音响所流淌出的旋律。
“好像就是《康派涅拉》。”
回旋曲升调奔向了终止符,狭小室内满是旋律的震颤。事情如此偶然,令响介不禁吞了口唾沫。坦格活德的奇迹,还有诚修馆的奇迹……响介反复琢磨这两个词,问七绪说,
“你说过,音乐里是并不存在奇迹和偶然的吧?”
那是秋天演奏会时七绪在侧台所说过的话。响介润湿一下嘴唇又问,
“那么,五岛在坦格活德的事情到底又该怎么解释?”
“既不是奇迹也不是偶然的话,那肯定就是必然啊。”
“也就是说,羽田野仁美与小提琴的恶魔相遇也是……必然的?”
听到这般诧异的疑问,七绪却没有回答,只是挪开视线并自言自语地嘀咕说,
“五岛绿她……曾被称作‘怪物’。”
说完她又抿起了嘴角。响介见她这副自嘲般的表情,却感觉有些意外。七绪接着又皮笑肉不笑地淡淡说道,
“不管是魔鬼还是怪物……都不是能以古典乐这种散发优雅气息为食生存下去的活物。但是,在一个闭塞的世界里,异端才能占据强势,所以羽田野才能问鼎古典乐界……靠她那压倒性的力量。”
七绪蓦然飘开了视线,仅隔一拍左右便终于用坦白的语气说道,
“我啊,其实是怕。”
这话如同是在向一直与之抗争的什么投降。
“我怕羽田野仁美。”
这个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挺身不屈的女人好像是第一次说出畏惧的话。她背对着这边,响介无法窥得她此刻的表情。尽管他看不到,他也自作理解地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说,
“……人怕魔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七绪心底怀揣的恐惧也可以说是响介也怀有的,很难找出解释这种恐惧的合适形容词。但是,也就是在这时——
“啊——!就是这个!”
室内爆出一阵高叫,吓得响介颤了下肩膀。七绪拿起一个CD,得意地扭转上半身对响介说,
“找到了哦响介!是爱子小姐的CD!而且是两张放一起保管的,太好了!这下能搞到签名了!”
听七绪变了个人似的如此大声叫,心里落下一块石头响介又无法释怀地叹了声气。他本想再问点什么的,这下全泡汤了。响介无奈地站起身来,将CD插回摇摇欲坠的音乐架说,
“那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去练习了哦。”
“哎呀等等,把你叫过来没个表示也不好,这个就送你啦。”
七绪边用袖子擦着CD盒,边朝响介的方向指了过来。不知谓何的响介顺着方向转过头去,原来就是刚才的那个音响。音响扬声器正往外流淌着帕格尼尼的技巧曲《二十四首随想曲》的第一曲。响介明白了七绪的言下之意,拿起了放在音响前的那个空CD盒。
“……是刁难我么?”
“别说得那么难听啊响介。也对……是刁难你。”
七绪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响介把音响里的CD收进盒子,叹着气将它不客气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虽说这张CD他也有,但他现在提不起劲回绝七绪。
“那我就领情收下了。”
羽田野仁美……这是叫他向那个世界级小提琴家拉的《康派涅拉》学习什么呢?还是另有深意?但不管是哪个,道谢还是应该的。
“下次我们还去御幸吧。你不在我也上不去,而且……”
她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的口气听起来与其说是在对响介说话,更像是在向她自己确认什么。
“我们还得去听听爱子的‘刁难’。”
响介听了,不可思议地皱起了眉头。七绪既然明显是爱子的乐迷,那她怎么会称爱子的演奏是“刁难”?
响介拿起放在地上兰德尔菲,侧头又问,
“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自说自话呢。话说,你能搞到这十年左右的日历?”
“十年的日历?查查手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