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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此时,他从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背后察觉到了一股视线,蓦然回首,从昏暗中静静走来一个摇曳着栗色头发的纤细女子。
但她不是七绪。响介一直坐在椅子上,轻轻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由加丽小姐……」
还在等待上台的几个木管和弦五部成员好像也察觉到了她,但此时舞台的幕布已经在上升了。响介边用眼睛示意他们上台,边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他这才察觉到她手里是响介熟悉但已不属于响介的兰德尔菲琴盒。
「为什么来这里?」
「里棒……我如果这么说呢?」
由加丽直直看着这边如此回答。里棒就是指副指挥,如果常任指挥因故不能上台的话,副指挥会代理登上指挥台。
听得她带着挑衅意味的回答,响介仍面不改色。两人沉默了一瞬,由加丽便挪开视线,自嘲般地开口又说,
「响介先生……昨晚你说的大致上没错,但有几处遗漏。」
响介听了,只是催促下文般地侧了侧头。金属管成员已经都上了舞台,正是河本夫妇率领的木管成员做准备的时候。响介切肤感受着紧张的气氛,继续听由加丽说了下去。
「虽说被烙上了庸才的烙印,我母亲好歹也是接受过小提琴教育的人,你觉得她会看漏七绪的才能吗?而且就算是在舞台上,她怎么可能看错自己的孩子呢?」
后台的天花板很高,再小的声音也能回响起来。由加丽几近嗫嚅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响介耳中。
「也就是说,无论是七绪的才能,还是她替我上场……她都察觉到了。」
「那岂不是很奇怪吗?既然你母亲知道七绪更有才能,又为什么一心投入到对你的教育里去呢?」
「因为七绪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由加丽清楚明白地回答了响介的疑问。响介惊得抬起了头来,而站在钢管椅一旁的由加丽则用坚定的视线俯视着他,又简洁说道,
「七绪的母亲是羽田野仁美。」
舞台那边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也许是有人把乐器落在地上了。
响介与由加丽之间的沉默似乎抵过了本来的紧张气氛。灯光打在由加丽的眸子上,看起来如同人工制作出来的一般。那双眼睛忽而眯起,薄薄的嘴唇再度开启,
「羽田野仁美……叔母是在三十岁前半生下的七绪。但当时他丈夫因为工作关系,五年里一直都在中东,而叔母自己也因为出演而在欧洲和日本间不停往返。所以,七绪不可能是她丈夫的孩子。叔母从没说过七绪的父亲是谁,因为一旦曝光就是件丑闻……事关羽田野贵金属的信用和羽田野仁美自己的名声。」
她事不关己般地如此述说着,灯光从舞台方向打在了她的侧脸上。说到这里她便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母亲和叔母之间有过怎样的对话,结果是我母亲将姐姐的女儿七绪收作了养女,作为我妹妹一起抚养。不过,想必她也是不愿意承认姐姐的女儿比自己女儿更有才能这种事情吧。」
她母亲离婚的时候,之所以会收养七绪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响介回想叔叔说过的话,仰头看起了天花板。
「七绪她……知道这事?」
「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毕竟已经过去三年了。」
三年前……是龙之峰山麓发生事故的那年。那场事故的真相最终只有这对姐妹知道了。而响介的叔叔想必也不知道由加丽说过的以外的事情。
响介缓缓呼出积攒在胸中的气息,
「而事到如今,羽田野仁美又打算要支援女儿了吗?」
「是的。如果她愿意,她离开这个小镇去德国也是可能的。只要手指能灵活,就能接受一流的教育。」
响介抚摸着置于膝上的那挺贝格美的弦轴,抬头朝舞台方向看了过去。木管也上场了,后台只剩弦五部成员了。
「由加丽小姐……我们不需要里棒。」
响介又扭头看向由加丽。对方一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估计是没能想到响介这种时候还能露出笑来吧。
「就算手指动不了了、站不起来了,人还是能成为伟大的音乐家的。这是我在这个小镇里,从七绪那里学来的。」
响介说着便抿嘴露出笑来。一边期望着自己笑起来不像七绪平时的那种不可爱笑法,他一边摇了摇头又说,
「你不也是吗?没有博取名声所需的大舞台、没有众多的听众、更没有耀眼的名誉……因为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小镇。」
嘲笑弄人命运的愚蠢吧——他又想起了七绪不知何时说过的话,苦笑起来。接着,他便像木下刚才那样理了理领口,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握着贝格美的琴颈向由加丽施了一礼之后便转过了身去。
「七绪她……说了哦。」
似乎要阻止响介,背后的由加丽又开口了。她对着停下脚步的响介只说了一句,
「说你是英雄。」
响介听了,错愕地咧开了嘴巴。现在的自己恐怕露出相当丢人的表情了吧,响介如此想着便苦涩地摇头说,
「那种事情……天地颠倒了她也不可能说的吧。她不是吃错药了?」
「那孩子从来都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才绝不说出口的哦。不过,惟独会对我说出真心话。」
由加丽撇开视线,郑重地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