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七绪处理吃掉的。他干嘛不干脆单卖花生来吃呢?
「那么,练习怎么样?」
事务所里照例只有根津一人。听着他像啮齿类动物一样咀嚼声,饗介靠在柜台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说,
「音乐嘛……倒是成音乐了。」
斟词酌句一番后,他概括着这么说道。说到业余交响乐团,很多都是演奏都不成音乐的乌合之众。不过,这个以振兴地方为目的并且都是商店街里与音乐无关的人组成的乐团,这次演奏倒是让饗介的不安多少消去了些。
「我说吧?这里以前可是有个音乐大学啊。托那个的福。」
听根津点头这么一说,饗介抬起头来了。根津又挑开柿种和花生继续说,
「因为物价便宜而且离东京都心近,这里很适宜居住,所以毕业生们会回来或者定居下来。比起普通的城镇,这里精通音乐的人是较多的吧。」
「以前……也就是说废校了?」
「因为学生少了,五年前学校被东京那边合并过去啦。」
饗介想起之前河本夫妇说过的话,终于恍然理解了。
「对啊,是城英音乐大学……」
城英是和饗介所毕业的帝真音乐大学基本水平相同的音乐大学。当初饗介斟酌一番两所学校的课业之后,最后选择了帝真。之所以他会感觉龙之坂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就是因为这个。既然是五年前的事情,那么学校在饗介考试的时候就已经合并到东京去了吧……那么,新的疑点又来了。
「不过,商店街的各位都不是大学校友而是本地人吧?」
「我们龙之坂商店街交响乐团啊,原本就是出于城英大学与龙之坂交流的目的创建的。音乐大学的学生教我们乐器,我们借此把小镇活跃起来。嘛、就像学生志愿活动一样。」
饗介听了,只是随口回应了一下。他没听说这种事情,至少在帝真大学是没有人做过。音乐大学生从第一年开始就要被编入地狱般的课程分组里,老实说,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话虽如此,教别人东西的确也是加深自己理解的最好捷径。
饗介想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气,
「我隐约明白了,这事彩花小姐也说过,说这个地方有很多人喜欢音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之所以身为业余却能演奏出音乐,都是由音乐大学毕业生和现役大学生教导出来的……饗介是如此理解的,却又总感觉哪里不能释怀。这时,七绪那一如往常的响亮嗓音打断了饗介的思路,
「哟、饗介!接下来要去杉爷家里开你的欢迎会哦!」
饗介简短听说过拉中提琴的杉浦先生经营着居酒屋。七绪一边叫一边开卡丁车般摇着轮椅飞驰过来,在差一点就撞上柜台的地方急刹车停了下来。饗介刚犹豫着想问她些什么,她便惊讶地挑起眉毛说,
「看啥啊你,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没、没什么。」
「是么。话说你啊,就没有稍微好一点的琴弦了?」
饗介一听,下意识地仔细端详起了七绪的脸来。其实今天他终究还是没有换掉钢弦。廉价的钢弦的刚性高,音程感不好拿捏,所以饗介也想赶紧找到肠线换上。不过既然七绪好像也只是随意问问,饗介便随意回道,
「……替换的弦不知道被我丢到哪个箱子里去了,也是没办法啊。没关系,今天早上我找出来了,回去后就换上。」
「那就好。嘛、只要琴弦绷着,就记着松松一号线哦。」
说完,七绪刚要再次开口说什么,一个穿白裙子的身影伴着轻快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出现了,她的唱歌般全无紧张感的声音随即传来,
「七绪酱、有点事情想找你商量……」
是拿着袋子的彩花,她好像是最后走的。不过看她这副慢悠悠的作风,让她收拾会议室想必也是最费时的吧。她停下脚步,歪头说,
「啊拉啊拉、我打搅两位了吗?」
「没、一点都没。」
七绪立即摆手否定,饗介这时也忽然忘了之前想问七绪什么了。彩花只是扫视了两人片刻,就和七绪一起再次走到会议室里去了。估计是件不想被别人听到的听到的事情。
饗介现在想去杉浦的居酒屋也去不了,他不认识路,无奈又靠在柜台上等七绪和彩花把话说完。叹口气,他回想起了刚才的【命运】的旋律。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七绪的指挥的话……她的指挥实在是太奇妙了。
首先,一如饗介所见,她明显没有接受过音乐指挥的教育,至少没有向音乐大学指挥专业的老师学习过,也没有研究过指挥的教材。而且从饗介的角度看,七绪的指挥手势几乎与暗号无异。
「这一段的感觉啊,就想象骑自行车冲进公园的鸽子群里时,鸽子慌忙一起飞起来那种感觉,明白了吧?」
「不行、刚才的低音像是把网勺连同整个手都戳进了金鱼缸,勺子会一下子破掉的!至少要用捞上两条金鱼的那种感觉来演奏!」
……全是如此之类的说法。而且下面的成员们听了就说会“哦、这样啊”,然后第二遍就能把演奏修正到接近理想。这让饗介不由得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了一个有独自语言的文化圈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理论在这种时候也的确是没用的。尽管七绪指挥方式如此这般,但她的音乐里的确包含着饗介从未见过的可能性。今天饗介之所以能冷静观察她的指挥,是因为龙乐团还没有达到能表现七绪的音乐的水平——就是如此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