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呐、这个商店街为什么一直放名歌手呢?」
「怎么、你讨厌瓦格纳?」
「不,也不能那么说。」
也不至于要每天都循环这个曲子吧?搞不好会给人奇妙的潜意识影响。饗介感觉平常不留意的激昂旋律今天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不由得按住了太阳穴。
「话说你宿醉了?嘛、昨天开欢迎会也难怪,但不要死撑哦,会急性酒精中毒挂掉的。」
被照例像运动员一样飞速转动轮椅手柄的七绪这么一说,被戳中痛处的饗介沉默了。他现在的确头疼,被七绪察觉到了……不过昨天她也在场,这点不难想象。
抛开偏见的话,乐团的很多成员都是酒豪。他们原本就都是喜欢聚在一起的人,估计也会找理由聚在一起喝酒吧。饗介也不算弱,但比起龙乐团成员,他们就属于异常了。以酒店为本业的玲于奈特意休业来参加了,那个不像是会来聚会的小峰也和几个合得来的成员在角落里聊天吃着炸鸡块,而练习一结束就马上和好如初的河本笨夫妇也亲密地唱起了二重唱。确实是一场混乱热闹的酒席。
当时喝醉的美咲逮住了饗介,用平时难以想象的劲头说了好长一通关于乐器的事情。虽然饗介自己也想从各个成员那里打听龙乐团的事情,但这种时候他还是会止不住地讨厌自己不懂拒绝。
七绪当时没有沾一滴酒。她原本给人粗糙豪放的印象,但仔细想来也是理所当然……汽车是她移动的生命线,不开车就回不了家了。如此之类超出饗介想象的辛苦与忍耐,估计还会有很多。
「就是这里了,龙之坂引以为傲的和式点心老店。这里的落雁是源先生的嗜物,但我个人还是推荐栗子夹心。还有这里的烧包,很便宜可口哦。」
彩花的婆家所在的这个和式点心屋【华京堂】位于拱廊街中间位置,店面是传统风格的木构造,外面放着一个让人联想到茶馆的铺红布椅子,旁边是一家卖锡板和桶之类的五金店,唯独【华京堂】这里给人以时光倒流了的感觉。
正想着,一个戴着三角巾的中年女子从店里出来了,好像是彩花丈夫的妈妈。
「你好,畑山伯母,和树在么?」
七绪随意地和她打起了招呼。她似乎和商店街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
「哦、七绪酱,和树他在二楼哦,说一会儿就要出去玩。少见你来啊,有什么事吗?」
「没,只是想看看他而已啦。先给来两个团子吧,我尝尝。」
她似乎是想借此一直等和树出来。那个妈妈拉开用作店门槛的木条,走到店里面去了。这个老建筑的门口很窄,七绪坐着轮椅怕是进不去。饗介一边坐到店外面的椅子上,一边又试着开口问,
「还有就是关于选曲的事情……嘛、名歌手就算勉强能凑出来,但协奏曲和交响曲怎么办?」
老实说,昨天的演奏练习就让他感觉选择名歌手是不可行的了。倒不是说演奏技术上有问题,而是因为编成少了。第一是没有竖琴,不,业余乐团本来就很少会有竖琴,这个可以勉强省掉。但名歌手的弦乐编成是十四人,只有十人编制的龙乐团明显人手不够。
现在更改曲目的话,时间上是来不及了。至于其余的曲子,昨天饗介根本没得到任何提示。贝多芬五号也只演奏了开头部分,远谈不上完成。编成少的话,莫扎特或者海顿之类的古典派或许可行。但七绪却只是耸了耸肩膀说,
「既然是祭节活动,我们没必要遵循那么高尚的演奏会尝试啦……嘛、也只要是能用雄壮的交响曲就好了。」
「贝多芬的三号么?」
饗介忽然想起了七绪车里不停循环的交响曲。但七绪听了却忽然不说话了,沉默得很不自然。饗介慌忙补着说道,
「【英雄】……你不是喜欢吗?还是说,你只是一直放那个CD懒得换?」
「那个嘛……对龙乐团来说还困难。」
只说完这句,七绪便苦笑了起来。那首交响是贝多芬为拿破仑所谱写的,同时又以拿破仑登基后贝多芬愤而撕掉乐谱封面这件轶事而闻名。历史如何暂且不论,第三乐章开始的雄壮乐曲是相当难的。七绪暧昧的回答让饗介很是在意,于是她又说,
「嘛、当然序曲和协奏曲是要完成的。还有就是协奏曲……」
七绪在这里顿了顿,沉默里似乎也没什么深意……她的脸色丝毫未改,只是直率地继续说,
「在考虑勃拉协奏。」
瞬间,久远的记忆之门似乎被打开了。从强劲的四分之二拍开始的第一主题、十六分音符的轻快三连音……十年前的那个时候,一个从少女指尖流淌出来的旋律。饗介同时又想起了几天前,他在七绪的手势引导下演奏出来的旋律。
为什么会出现那个曲子呢?饗介像是想起了什么痛处,瞥了七绪一眼。
「还是说,二长调第三乐章?我不是说过剧目表里没有这个了么。」
「我只是说没有能独奏这个的人,除此以外就没有问题了。现在既然你来了,应该可行的吧……首席兼任独奏,不正符合业余乐团风格嘛。」
「那个曲子……」
是个心结。自从十年前现场感受到那场演奏,饗介一直疯狂练习这个协奏曲,完成度已经相当高了,但他还是总觉得比不上记忆里的那场演奏,结果那个少女打下的八分休符至今仍还在他脑海里持续回响着。如同被七绪看穿了心思,饗介沉默了。
「帕格尼尼好像是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恶魔,才得到那般超凡的技艺的呢。」
【译注:帕格尼尼,意大利小提琴家、作曲家,历史上最著名的小提琴大师】
七绪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