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斧头劈断,脸部被滚水浸泡,腹部被数十根尖锥刺破,指甲跟皮肤被活生生剥下来,不停发出痛苦难耐的哀嚎声,有如悲鸣的野兽。
痛苦令人悲伤。
痛苦令人难耐。
痛苦令人恐惧。
痛苦令人痛苦。
然而,这些都是江崎无法理解的。痛苦的感觉,痛苦的定义,他都无法理解。
他没有浪费多余的心思去想象痛苦的体验,没有任何的杂念或恐惧,以最冷静的冷静,避开警棍的攻击。用鞋底踩住警棍的一端,阻止对方的攻势。
「啊!」男子发出一声惊呼。
立场对调。
江崎抓住男子的后脑勺,朝桌面猛力一推,但对方反应也很快,马上就跳开了……不止如此,还趁他露出破绽,把警棍对准他的喉咙敲下。江崎早一步挥拳打中对方的肚子……奇怪的是,对方完全没受到任何伤害,仍然继续攻击。
警棍逼到眼前,江崎后仰下腰。
警棍从身体轻轻掠过。
就在这一秒,身体产生某种奇异的感觉。
……这是什么?
未知的感觉胜过一切恐惧,江崎缓慢地倒退几步,重新调整姿势,对方也没有继续追击,握着警棍备战。
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连一秒钟都不到,身体却有种被侵袭的感觉,仿佛肌肉内脏与神经都被轻轻舔过……
……那家伙搞什么鬼?
「哎呀呀,真不愧是『斗牛』,太强了,实在太强了。根本是万夫莫敌嘛,这种以命相搏的方式,让我想到太宰治的小说呢……咦?这时候引用太宰治好像转得太硬了是吗?果然不懂的事情还是别乱说比较好,哈哈。」男子的长相在黑暗中依旧看不清楚。「你听好,刚才的话收回,我不是来杀你的,是来抓你的。呃,怎么讲得跟捕昆虫一样,哈哈,开玩笑的,一不小心又开始乱讲了。」这家伙还真多话。「乖乖走进笼子里,我就赏你几颗糖果吃哦。如果敢反抗的话,格杀勿论。怎么样?孤立无援的失败品。」
这一刻,江崎突然回想起第一次被烫伤的记忆。那是在快要上小学的年纪时,某天妈妈为他泡了一杯热茶,当他拿起茶杯正要喝的时候,有种未曾体验的感觉渗透他的手指,等他放下杯子把手松开,已经肿了一个大水泡。接下里很惨,水泡破了就开始化脓,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完全愈合。
未曾体验的感觉代表危险。从那次以后,江崎就对这个观念深信不疑。
刚才那种身体被舔过的感觉,究竟是什么?那在「疼痛」的分类当中,属于哪一种?不同于挨打或是烫伤,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会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
「……喂,失败品,你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吧?真过分耶,连你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吗?麻烦你至少理我一下吧,这样我很受伤耶。」
男子还在喋喋不休,而将其并没有听进去。既然已经停止战斗了,必须先确认自己没有受伤才能放心。
所以他决定闪人。
推测对方应该来不及追上,他立刻朝另一扇门跑去,沿途踩过尸体和内脏也毫不在意。迅速地打开后门。
「姐,趁现在!」男子大喊。
门边站着一名满脸睡意的少女,手中握着黑色发光的物体,朝江崎逼近。
江崎低下身子躲过,立刻跑到走廊上,男子从教室里面追出来,江崎边跑边朝对方丢玻璃片。
上午十点五十四分
「呜哇——!」
浩之迅速弯下腰,玻璃片就像低空飞过的战斗机一样,从他身上惊险掠过。他瞪大眼睛,直接躺在走廊上,「斗牛」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已经追不到人了。真是大意,居然让猎物逃走。
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唯香慢吞吞的走过来,用看不出表情的眼神俯视着他。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姐姐藏在门边突袭作战』就要成功了的说。」浩之躺在地板上苦笑。「刚才进去以前,我故意大声说『姐姐留在这里等我』,降低对方的警戒心,再让你躲到后门去,等那家伙一出教室就可以攻其不备。可惜对手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算了,能够把他逼到逃走也很厉害了。那家伙可是传说中的『斗牛』呢,凭我一个没经验的『斗牛士』,根本就制不住……」
唯香依然没有在听他长篇大论,默默地蹲下,伸手到他腰侧轻轻搔痒。
「……呃,姐,姐姐?」
「叽咕叽咕叽咕叽咕」
「我没有那种癖好哦。」
「会痒吗?」
「是不会,不过你在干嘛?」
「我在叽咕叽咕叽咕。」
「嗯,我知道你在搔我痒,而且搔痒得莫名其妙,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
「你身上有装备吧。」唯香依然面无表情,用折断牙签的音量说话。
「啊……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两手空空吗?只限两只手而已啦,这可是我最拿手的叙述诡计哦。为了以防万一,我身上穿了防弹背心,还藏着三段式电击棒,多亏有这两样才保住小命呢。如果真的什么也没带,我现在早就肚破肠流,下去十八层地狱报到了。」浩之撑住上半身坐起来。「不过真是太惊人了,那家伙被电流攻击竟然还若无其事,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啊?简直莫名其妙,比我头一次看到超级赛亚人还要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