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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沬横飞。
失去平衡的我脚底一滑,整个跌进水里。
声音消失了,接着是感觉。耳朵很痛。嘴巴进水了,我赶紧闭上,但已经喝下不少。好痛苦,脑中一片混乱,我闭着眼睛,像鱼饵般沉入水底。
为什么?
为什么?
没有人被推进水中还可以立刻保持平衡的,我连哪里是上哪里是下都分不清楚,半规管完全失去作用。太阳穴很痛,无法呼吸,我会死吗?不,不要,不行,我还不能死。脑中昏昏沉沉,要花上好几倍时间才能思考,身体不听使唤,我拼命挣扎,知道停止动作必死无疑。手脚感觉到水压的恐怖,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池里并不如想象中黑暗,水面的光线微微折射进来…那边是往上吗?我拼命向水面游动。
突然有东西碰到我的右脚,我吓得张开嘴巴,冒出几个气泡。那是什么?反射性地往下看——
伽耶子的大哥,正抓着我的脚。
我在水中尖叫,当然,只有气泡没有声音,但无法克制不叫。我用力踢走大哥的手,结果大哥就像电视里的航天员一样,轻飘飘地旋转。这时候,我看到大哥的模样——没有眼球的眼窝,苍白的皮肤,紧闭的嘴唇,以及那天的服装。失去眼球的两个凹洞冒出气泡来,我继续尖叫,咕噜,咕噜,咕噜噜,咕噜噜,大哥的表情像是在笑,我死命往水面挣扎,可是怎么打水都浮不起来。焦虑暴增,冷静冷静冷静,快给我冷静下来。大哥开始旋转,像在嘲笑我的慌乱,我看到刚才丢的钢琴缓缓下降,大哥突然开始往上漂,来到我旁边,我四肢胡乱挥舞,但身体不上不下地,动也没动。不知是否因为我的挣扎,大哥停止上升,在原处打转,头脚颠倒,尸体缓慢漂动的模样让人恶心。钢琴已经不见了,大概沉到池底去了吧。眼睛越来越痛,呼吸也超越极限,连气泡都没有了。大哥维持倒立的姿态重新往上漂,他的脚从我身边经过,然后是肚子,胸部,脖子——最后是脸。
我全身僵硬。没有眼珠的倒立脸孔停在我面前,距离不到十公分。
已经多处腐烂的脸孔,透明的恶心皮肤。
额头上长出白色细长的东西,轻轻摇晃着,两个凹洞比池底更黑更暗,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大哥的嘴巴张开,大量的气泡直击我的脸部。
失去意识。
一醒过来,发现我已经不在水里,已经浮到水面上了。用力呼吸好几下,不停从嘴巴跟鼻子咳出水来。意识还不太清楚,视线也有点模糊,而且耳鸣很严重。
“伽、伽耶子…”我看着伽耶子俯视我的冰冷面容。她的裤子湿了,膝盖以下泡着水,上衣也紧贴着身体,透出跟大哥同样白皙的肌肤…别想了,好不容易生还的…
难道,还没有结束吗?还是,现在才要开始?
“伽耶子——”我边吐水边问她。“为什么,要把我…”
“为什么?”她静静地问。“为什么你会浮起来呢?”
“
咦?”
“这样…好奇怪。”
“…什么好奇怪?”
“因为,你把我哥哥推下去的时候,哥哥没有浮上来啊!”
“你,看到了?”
“我全部都看到了。”
异常冰冷的声音。
“那、那是、那是因为我要救你啊,是为了救你——”我慌张地开口。“伽耶子,那天野餐后,你被大哥欺负…”
“我没有被欺负,大哥每天都会跟我做一样的事。”
这句话是最猛烈的炸弹。我受到冲击,感觉全身像被掏空般,如果灵魂也是内脏的一部分,那我的灵魂肯定裂开了吧,深刻的明确的裂痕。我以为杀了大哥,就是除掉伤害伽耶子的障碍,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是吗?
“不止这样——”她继续用可怕的声音说着。“虽然我一直没说…但是,我全部都知道。”
“全部?”
“杀了那个叫二宫的人,杀了桥本的妈妈,杀了上野幌的小学生,这些全部都是你做的,我知道。”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哑口无言。
“连那个叫村濑的高中生都是你杀的吧?我在电视上看到被害人的脸就想到了,那个人,就是骑脚踏车撞到小猫的人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呢?为什么…要去杀人…”
“那、那是因为——”我拼命控制颤抖的舌头。“…因为你——”泡在水里的后脑勺又冷又痛。“因为小猫死了你很伤心啊,我不能原谅那个家伙——”伽耶子眼中的恐惧加深了,但我还是继续讲下去。“还有,那个二宫会经对你丢石头吧?桥本他妈妈诬赖你是打破她家窗户的凶手对不对?然后那个叫菅原的家伙偷你的钱包…”
没错,这些人都伤害了伽耶子。
他们伤害了伽耶子脆弱的心灵。如果这些人还活在世界上,说不定哪天又会来伤害她,所以我就把他们都给杀了,让他们不能再来侵犯伽耶子的世界。二宫朝她丢石头,破口大骂还敢逃走,我不原谅他;桥本的妈妈也是一样,说什么你打破我家窗户要赔反正你会弹钢琴那么有名家里应该很有钱吧,边吐着酒臭味边骂人,我不原谅她;菅原则是我们去上野幌找朋友玩时遇到的,那家伙故意撞到伽耶子趁机偷走她的钱包,不能原谅;至于村濑已经说过好几次,撞到小猫还把它踢出去,不能原谅。
所以我全都杀了。
为了守护伽耶子纤细的心,为了不让伽耶子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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