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梢就像听到本世纪最有趣的笑话般,突然哈哈大笑,还跟兔宝宝说好好玩。
“别闹了。”瞬介突然开口。“不要跟玩偶说话。”
“咦?这是圭一耶。”
“哦?圭一全身都长满了毛吗?”
“嗯。”
火势已经完全笼罩天花板,很热,整间房里都是热气。我感觉到危险,不快点离开这里,在失血而死之前就会先被烧死。虽说死在舞台上是许多演员的心愿,但从客观角度来看实在不能接受。
“为什么要放过亚以?”瞬介无视于周围的情况,继续发问。“你一直都有在监视我们吧?那为什么要让亚以逃出去?”
“亚以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啊。”小梢边拉着衬衫的下摆边说:“而且只有她能代替我。”
“不要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瞬介在热气中大声吼叫。“用听得懂的方式说。你该不会脑子已经坏到连话都说不好了吧?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把人杀死是吗?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破坏广明的大脑是吗?”
“那是他自己拜托我的啊,他说发生太难过的事情,想要把一切都忘掉的啊。我不帮他也不行吧,既然是自己的亲人。”
“是自己的亲人就不要害他!”
不管瞬介吼得多大声,小梢依然微笑着。已经永远没办法沟通了吧。
“那我也帮瞬介弄得跟广明一样吧?”
“我不要。”
“为什么?”
“就算破坏我的记忆,欠你的罪也不会消除吧。”
“什么罪啊?”小梢偏着头,将枪口对准瞬介。
然后突然发射。
瞬介的头部中弹。
他整个大脑炸开,颓然倒下。我对这个太过突兀的情节、太过戏剧性的画面,完全来不及反应,愣愣地看着没有头的瞬介。他已经不会说话也不会行动,扮演星野瞬介这个角色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想提醒小梢,重要人物的死亡场景,应该要更像样一点…就算过程稍微琐碎一点也没关系。瞬介的存在是很伟大的(当然,是指在这间屋子里),而他人生落幕的场面却如此草率带过,未免太可笑。应该要更夸张、更轰轰烈烈…好比说让瞬介拿毒针去刺杀小梢,再被枪射中,或是不想要枪杀的话,也可以让他跳进熊熊火焰里,就算稍嫌做作也无所谓。像这样平凡无奇地被射杀,而且还是头部中弹立即死亡,连临终的台词都来不及说,员是可怜的瞬介,可怜的故事,居然连一句遗言都不让他讲。
“够不够快?”
小梢对她的圭一微笑,想必已经忘了瞬介的存在,果然她是不需要我们补偿的。瞬介真可悲,他已经无法再说出那些台词了,就这样突然地落幕。小柳也是,伟大的万能管家,居然这么轻易地中途退场。他们不是路人A或临时演员B,是有名字有角色的,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出色的演员。然而小梢却如此轻易地将他们杀死,瞬介跟小柳实在太可怜了,死得一点价值也没有。难道小梢不想听听他们临死前的遗言吗?
…那么——就由我来将剧情推向高峰吧。
火势猛烈。
握刀的手掌满是汗水。
※※※
没有生命危险、没有生命危险、没有生命危险…伽耶子逃过一命的代价,就是双手的十只指头完全碎裂。撞倒她的混蛋货车司机向警方供称,他没看到过斑马线的伽耶子,当我听到这句话时,打从心底想去杀了那个王八蛋。因为这个低能司机的疏忽,伽耶子的一部分(对,原本好好的一部分)被辗碎了,就连梦想也一同被辗碎。据主治医师说,碎成那么严重的骨头,是无法完全复原的。没有人想听到这种诊断结果…啊,对了,这种时候只要流眼泪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哭泣流泪,让泪水滴在伽耶子粉碎的手指上,发出万丈光芒,骨头就会立即愈合…这是卡通跟漫画里面的情节,就算没人提醒我也很清楚。眼泪跟祈求不是万能的,生存在现实世界里的我再清楚不过。在真实世界里的眼泪,就只是纯粹的盐水而已,所以我不哭。如果有时间哭泣,有时间流下盐水的话,我会拿去做该做的事。这是我跟“那家伙”的对决,“那家伙”把伽耶子伤害到这种地步,我要杀了它,这跟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完全不同。
直接杀了“那家伙”。
粉碎伽耶子的手指跟人生,必须要让它以死谢罪。没有任何恐惧,因为这是我的使命,是不能否定的使命,不能舍弃的使命。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办到,所以由自己赋予自己这
项使命。
没有人能代替,只有我能办到。
因此我毫不犹豫地决定要杀了“那家伙”。可是…到底“那家伙”在哪里?“那家伙”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要如何杀死一个概念呢?如果只是打破某种象征就很容易,但我非要真正将它杀死才能安心,实体的攻击对它有效吗?我觉得应该没用,就像拿刀子去刺鬼魂一样,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那到底该怎么办呢?我不能选择放弃。心里感到焦躁,“那家伙”对伽耶子的攻击原本只停留在精神面上,如今已经开始朝肉体方面进行了。这样下去伽耶子会死掉,所以我只能杀了它。我不能失去伽耶子,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上,那我也等于死了。我不要死,绝对绝对不想死,我想活下去,跟她一起活下去,为此我可以杀掉所有攻击伽耶子的家伙。
其实在伽耶子出车祸的同时,还有另一件悲剧发生,就是精二的弟弟失踪了。据说那天我离开后,精二他们继续留在停车场里踢足球.结果精二的妈妈突然从家里跑出来,说他弟弟从婴儿车上消失了。这件事情已经向警方报案,被列为失踪案件,而当天为了捡足球去过精二家的我,也接受侦讯了,我回答说什么也不知道。由于不排除绑票的可能性,还在电话装设录音系统,等待歹徒主动连络,可惜徒劳无功。精二在岛松各处张贴寻人启事,我们也去帮忙,贴在电线杆或墙壁上,整个岛松贴满了幼儿的脸孔,可惜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