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我好早就想睡了(笑),该去铺棉被罗。
不过,今天天气真好呢~
最适合出游的天气!可是,却有两个人闷在屋子里(就是我们两个)。
>只有老人家才会在一大清早起床啦。
我最近真的好会睡喔,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了。
真危险,一定有问题。
啊,对了~~
其实…昨天我去跟大学生联谊耶(爆)。
大哥不要哭喔(笑)。
结果觉得那几个大学生都不怎么样,应该不会发展成恋爱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嗯——今天长话短说,因为我想睡了(笑)
掰掰!》
果然…我又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是吗?“宏子”是个活生生的人,即使只用文字作为通信方式,但发件人跟收件者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早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三天后,我收到“宏子”的回信。内容非常简单——
《晚安~
呃,跟你报告一件事。
就是啊,我跟那天联谊的其中一个大学生,已经开始交往了。》
※※
不自由的我,待在自己房里享受仅有的自由,坐在布满皱折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时节已经进入七月了,却跟出不了监狱的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一家人是跟世界脱轨的,不管我们发生什么事,这个世界都不会伸出援手。当然,我们的心态也是一样,即使世界灭亡,也跟这间屋子里的我们没有关系。脱轨的程度如此深,是道已经深到极限的鸿沟,只要任何人稍加施力,其中一方就会崩塌。这几天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破灭的预感,在我脑中浮现好几次。
我离开床面,走到书桌前,将抽屉里的素描本全部拿出来,仔细地将自己描绘的作品一张一张翻阅,就像把双眼当成显微镜一样。只要稍微有一点点觉得不好的地方,或是不成熟的技法、不必要的修饰,就把那一页撕下来,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筒。我默默地进行着这个工作,感觉这彷佛是一种“自我赋予的使命”,然而我其实也从不把使命这种东西当一回事,我只是为自己除去不满意的部分,不需要所谓使命的名目,只有自我满足的心理。原本有一点五公分厚的素描本,最后只剩下两公厘左右。减肥成功,瘦了不少,而且减掉的都是多余的赘肉。将素描本放回原处,把散落的纸屑丢进垃圾筒,接下来就是油画——挂在墙壁上的十四幅悲剧。我拿着小刀仔细观察,这些栖息在画布里的傲慢生命,只分成好的跟不好的两种,毫无妥协的余地,稍有瑕疵就立刻淘汰。然后从墙上拆下十一幅宣判死刑的瑕疵品,用小刀刺进画布中央,一口气割开。画布产生裂痕,山丘、花朵、天空,都一分为二。尸体丢进垃圾筒,却没有带来任何埋葬的感觉,我拿起画架用力一摔,垃圾筒被撞倒,里头的东西散落出来,画架的木框也歪了。嗯,得到满足。
房里只剩下满意的艺术作品,我走出房门,收起手中的小刀,放进口袋里。不用看镜子也知道,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僵硬,但我此刻却不明白,到底自己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我到底在寻求什么。是破坏吗?修复吗?还是某种完全不一样的念头?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想让故事进行下去。
在我的冲动底层,存在着最大的潜意识,就是“进展”。
然而这里终归是个监狱,如前所违,跟外面的世界仍旧脱节,在这个特殊的状态下,我所期望的进展是否能够实现呢…算了,无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本来就是不变的道理。
瞬介的房间到了。
“大哥——”我敲敲门。“大哥——”
门过了一会儿才开。伟大的酗酒国王从门缝间露出脸来,用不耐烦的声音,问我什么事。
“可以进去吗?”我的语气一如往常。“我有话跟你说。”
瞬介的眼神有几分怀疑,又带着几分心安,叫我进去里面。他的房间有我房间的三倍大,但是融合了植物园跟图书馆两种主题,放满了植物跟相关书籍还有研究工具,等于没有移动的空间。最里面的空地被绿色盆栽占据,而书籍跟文件到处分散,等于没有可以称之为地板的区域。瞬介从淹没在植物堆里的书桌后面拉出椅子给我坐。
“你的房间还是一样。”我开口说话,顺便吸收氧气。“真是惊人啊。”
瞬介没有回答我,没有像平常那样说出三流肥皂剧的台词。桌上照惯例放着白兰地的瓶子,他拿起酒瓶走到我背后。
“大哥…”我的手指在膝盖上交握,感觉到嘴唇微微颤抖着,准备开口:“你…”
青色与白色的火花。
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蒙胧的强烈的闪耀的光芒,有如贴上金箔的马赛克壁画,周围带着棉花糖般的浓雾。
眼球的深处有股锐利的热度,后脑勺像着火一样发热。
以及,疼痛。
浓雾渐渐散开了,眼前的景象好奇怪。几秒钟前我低头俯视的地面,如今在我右侧像墙壁一样竖立着,上面紧贴着失去地心引力的书籍。
不…不对——不是那么回事。
是我摔倒了。从椅子上摔下来,倒在地面上。
眼前的火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换成浓艳的红色占据了我的视线。后脑勺很痛,就像被电钻直接刺进头盖骨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