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一点也没错。”瞬介也同意我。
“为什么?像宗教狂热就不行吗?只要能得到她的原谅,又有什么不行。”
“喂喂喂,这根本就是自暴自弃嘛,我可爱的洋娃娃小妹。而且你似乎已经喝醉了,不要紧吗?”
“你没资格说别人吧——”
“别跟我比,喝醉已经是我生活模式了,但是亚以你不一样啊。”瞬介摊在门框上,摸着自己的胡渣。“如果真的想向小梢谢罪,被她杀死是没意义的,应该用赔命以外的方式去补偿。”
“为什么?”
“把命赔上去,然后一了百了,这样就叫做补偿吗?完全错误,根本就不对啊。”
“才不是那样…”亚以被瞬介奇妙的魄力压制,声音开始变小,眼神带着心虚。
“就是这样。用命去赔罪,只不过是一种敷衍的解决之道。”
“可是瞬介,你还有其他方法吗?除了拿自己的命去赎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了。”
“别再执着于牺牲生命了吧,而且你未免把自己的命想得太值钱了。或许可以像朋郎说的那样,认为送她去治疗就是最大的补偿…”
“治不好的,”亚以
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治不好的啦。”她突然呛到,痛苦地咳着。
“不习惯就不要喝。”已经很习惯的瞬介拿起自己的酒瓶往嘴里灌。“相对地,不习惯的思想也不要随便相信,亚以。”
亚以停止咳嗽,捂着嘴调整呼吸,用斜眼去瞪瞬介,似乎对他说的话有什么意见,但是这个妹妹的眼神从来就产生不了任何压迫感,这样瞪人只会让人觉得更可爱而已。她收回眼神站起身来,眼眶有些泛红,打算离开谈话室。
“晚安。”
瞬介的声音空虚地飘荡。亚以沉默地离去,从螺旋梯前经过,消失在走廊尽头。谈话室里只剩下不想死的两个人。
“我被讨厌了呢。”瞬介摸着自己苦笑的脸。“真想哭啊。”他终于离开门边,坐到我身旁的位子。
“醉汉本来就会惹人厌吧。”
“醉汉也好,惹人厌也好,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吧。”听起来真不舒服。“嗯,我们应该相亲相爱呢,要不要来一杯?”说完就把白兰地的瓶子递给我。
“不用了。”
“算了…我说啊——”瞬介把脚放到圆桌上,拿出香烟点火。“大家都太自我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谁,结果其实都是为了自己。你没发现吗?即使是亚以,也不是真的由衷想被杀死啊。”
“这么说来,大哥你现在说的话,也是为了自己罗?”我忍不住回嘴。“为了让自己有正当性,就说别人的行动都是自我满足。”
“真不客气啊。”瞬介醉得通红的脸转过来对着我。“不过你说得没错,包括我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大家都一样强势,即使根本没有可以说服的对象。”
“我…想逃出去了。”我不自觉脱口而出,用手捏住鼻梁表现痛苦的样子。“这种不正常的生活怎么能忍受下去?已经到极限了,我要逃走。”
“你敢走一步就试看看,马上就会被小梢枪毙。”
小梢的监视滴水不漏,虽然没有经过确认,但是屋里每个角落都布满了她的感应器吧,只要稍微从窗口把头伸出去,窗子立刻就会被关上锁住。
“小梢是认真地想杀掉我们吗?”
“废话。”
“果然她还是恨我们每一个人…”
我的声音像是浓缩了身体内潜藏的所有懊悔。
“或许吧,不过我并不认为现在的小梢还会有什么恨不恨的感情-瞬介刁着烟靠在椅背上,仰望天花板。“那双眼睛你也看到了吧?”他的表情很僵硬。“简直像玻璃弹珠一样,玻璃珠还会有什么感情吗?”
“小稍是人,不是玻璃制品。”
“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
“即使小梢已经失去人性了,那也是我们造成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我对瞬介的反应很惊讶。
“朋郎…别再说那些多余的话了,事到如今,小梢根本就不是在索求什么补偿,她只是要一个个把我们杀掉而已,这跟吸尘器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是在清除垃圾而已。”
“我并不是垃圾,我是有感情的。”
“但是吸尘器没有感情。”瞬介冷冶地笑了笑。“所以意思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不是大家都得不到救赎了吗?如果小梢的双眼是玻璃珠,那就算杀了我们,看到我们的尸体也毫无感觉,死得一点价值也没有。如果小梢是吸尘器,那么被清除掉的我们,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就算死,也不会产生任何结果任何帮助,所以也不可能补偿到什么吧。亚以、广明、父亲跟小柳,都是因为想要抵消自己的罪,才希望被小梢杀死,然而如果小梢已经形同玻璃制品,那么所有人不就会白白送死,我不能接受瞬介的说法。
谈话室的门被打开了,是伟大的管家小柳,站姿端正得让人生厌,细长的眼睛眯得比平常更细。
“请问…”
“唉呀,小柳——”我毫不掩饰埋怨的语气。“真没想到你是那么多嘴的人呢。”
“朋郎少爷,我是想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