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连一点笑容都没露出来。
“哈,你还是一样,是个体贴的好管家呢…”
我钻进被窝,头脑昏昏沉沉,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失去意识。
一觉醒来已经天黑了。我房里没有时钟,所以不知道正确的时间,不过依照室内的暗度跟温度,以及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空气微粒子分布状况来推测,应该过了晚上七点吧。我下床,感觉酒精的作用已经从身体消失,只剩下轻微的头痛而已,这就是所谓的宿醉吗?真伤脑筋,居然天都还没亮就开始宿醉。
我走出房间。走廊上灯火通明,是小梢规定家里每个角落都要照亮的,理由当然是为了方便监视我们,就算有人逃跑也能立刻发现。小梢究竟把监视摄影机装在哪里呢?也许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监视器,这间屋子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鸟笼…那么我们并非被监视,而是时时刻刻被观察着…这真是个讨厌的想象。我将所有的不舒服都归咎于宿醉,走下螺旋梯。楼梯前方连接一条走廊,原木的纹路直直延伸,像是没有尽头。往左边走,出现一扇门跟一个转角,我开门进入谈话室,已经有人在里面了,是亚以跟广明。谈话室中央是一张圆桌,四周围着皮沙发,西侧是整片大落地窗,而东侧则是气派的厨房,黑色漆木柜上排列着各种酒瓶,可惜我一瓶也不认识。亚以正在厨房里准备饮料,广明在沙发上动也不动跟死人一样,虽然他穿的不是寿衣。
“啊,朋郎。”亚以发现是我,猫一般的眼瞳转过来。“怎么了?你不是感冒吗?应该好好睡觉啊。”
“呃…有点睡不着,我来喝水的。”
“不要紧吗?虽然你脸色看起来满好的。”亚以两手拿着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杯,从厨房走出来。“不过眼神很恍惚耶。”
“喔,只是睡太多而已吧。”
当然不能说这是宿醉。
“咦?你不是说睡不着吗?”
“喔…我的记忆好像全部混乱了。”
我随便敷衍过去,维持颓废的动作(双手向下垂,上半身驼着背)坐在广明旁边的位子,他转过头来看我一眼,似乎看不出什么兴趣来,随即又将视线移开。
“来,广明,这是你的。”
亚以将其中一个玻璃杯放在广明面前,另一个自己拿着准备要喝。广明只看了一下饮料,动也没动。杯子表面沾着水滴,我清楚感觉到喉咙的干渴。
“亚以,也帮我弄点饮料吧,不好意思。”
“咦——”坐在我对面的亚以,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桌上,发出抗议的声音。“你怎么不早讲嘛,我都坐下来了。”
“没办法啊,我现在才突然想喝的。”我理直气壮地回答,身旁的广明用缓慢的动作拿起饮料,然后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广明,一口气喝下去会晕倒的啦。”亚以的表情有些惊讶。“酒这种东西,应该要像这样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啊。”说完就示范一次。“不要喝得那么猛啦,你又不是瞬介。”
“酒?”我连忙追问。“你说那是酒?”我盯着亚以跟她手中的液体。“喂,亚以,你还未成年…”
“不要紧的。”亚以笑了笑。“虽然是酒,不过已经稀释过了,喝起来很淡。”说完又喝了一口。 “对不对呀?广明。”她对广明微笑。
“可是,酒就是酒啊…”
“二哥你自己也有喝吧?”广明放下喝了一半的杯子,盯着我说,眼神依然漂浮空洞,比无色的玻璃弹珠还没生气。
“给我水。”我迅速地说。
亚以叹了口气,露骨地表现出不耐烦,起身走向厨房。“是你要亚以调酒的吗?”亚以的身影一消失,我就质问广明,广明静静地摇头。
“我不相信。”我直接对他说:“亚以是懂得自律的,跟你不一样。”
“
自律是多余的。”广明隔着黑衬衫抓了抓背。“在这里是多余的。”
“不对,就因为在这里…才非常有必要。”
就因为身在失去常理的空间,才更需要健全的良知自律。然而广明像是根本不在意我的想法,自顾自地拿起杯子。
“来了。”亚以走回厅里。“这是你要的水,还加了冰块,要好好感谢我喔。”
我边道谢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很冰,没有意义的感想。然而这间屋子里如今最具价值的事,就是“没有意义”。
“怎么么样?”亚以喝着加水的酒。“很冰吗?”
“冰得牙齿都痛了。不过亚以,为什么你会突然开始喝酒?”
“需要理由吗?”
“没错,需要啊。”
“对我而言不需要喔。”
“真稀奇。”
“那朋郎你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开始喝酒的?”
“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遗忘啊。”
为了遗忘会被小梢杀死的现实而喝,这跟逃避的意义是一样的。如此说来,我也没有资格讲瞬介吧,自己也跟他步上同样的道路。
“唉呀呀,在开秘密会议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边传来低沉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瞬介靠在门框上,手里依然拿着白兰地,满脸胡渣。虽然我没有立场说别人,还是希望他能认知到自己的年龄,过点像样的生活。
“真是的,大哥。”亚以伤脑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