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股寒意。我放弃追究这个问题,知道些什么,并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于是我们维持一贯的步调,走在同样的道路上,天空浓厚的云层其实有点恐怖,不过只要不抬头去看就没事了。我已经无法再去注意其他的事情了,没错,光是注意伽耶子,已经很够很够。可惜就算我费尽心力去守护伽耶子,仍然无法完全防范“那家伙”的攻击。事实上,上星期就让伽耶子看到小猫悲惨的死状了。我依然只是个小孩子,能力也不如伽耶子的哥哥,没办法除去各种障碍。果然我还是无法代替她哥哥的吧…
“小广——”伽耶子看着我。“我们去哥哥那里吧。”
“咦?”
“去哥哥那里。”
又要去那边了吗?一想到这个,原本就沉重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这就是所谓低潮的症状。可是我无法拒绝,因为这是伽耶子的要求。于是我点头,然后伽耶子笑了,为了保护这个笑容,我什么都愿意做。虽然我只是个没有力量的小孩子,但是小孩子并非什么都做不到的。我们往回走,绖过西木他爸爸住的公寓,走进闹区,然后回到学校里。
在途中,行经住宅区跟田野的交界处时,我看见今天提到的黑衣男。他穿着黑色长袖衬衫配黑色裤子,眼睛黑得像会吸收光线一样,黑头发长得盖住眼睛,也完全遮住耳朵,皮肤却非常白,手指很修长。这些细节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却很难捕捉出整体形象,因此感觉更加诡异。黑衣男的年纪…虽然不是很清楚,推测应该不到三十岁,差不多是二十出头吧。年龄不详的脸孔加上奇特的服装造型,让人更难以判断。不过总而言之,还是很可疑就是了。我用肩膀挡住害怕的伽耶子,快速通过黑衣男的身边。幸好黑衣男并没有注意我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脚边。
走进校门,我们前往操场,有五六个高年级的学生在踢足球——用比我长的脚运球,用比我灵活的动作卡位,用比我强大的力量射门,球飞射到门内,发出帅气利落的声音。每次只
要看到比自己年长的人,就忍不住感到羡慕,如果我也能有那样的力量多好…
“小广?”伽耶子敲敲我的肩膀。“我在叫你耶。”
“咦?”
“怎么了?小广?”伽耶子抬头望着我。
“没事。”我又迈开步伐。“走吧。”
我这么说完,伽耶子突然笑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哪里好笑,不过她高兴就好。我无视于她看着地面傻笑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校园后面有一座森林(比埋葬小猫的地方还宽大好几十倍),我们从铁丝网破开的洞口钻进去,没有去看绿色的树木跟各种不知名的花草,一直往里走。路面是向下倾斜的平缓坡道,走起来很轻松,然而我的情绪却有如故障的电扶梯般,以急剧的速度下降着。
我们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突然出现宽敞的空间,没有任何树木生长,一棵也没有,就像被一流的樵夫完全连根拔除一样,即使花草都还跟先前同等茂密。
在这个奇异的空间中央,有个更加奇异的景象。
彷佛镜面轻轻晃动——
彷佛水银缓缓溶泻——
确实存在的,宽广的——
池塘。直径约有二十公尺,美丽的圆形,就在那里。
这个地方,应该连本地的居民也不知道。
稍微离题一下,其实我变成现在这种性格,是在大前年…也就是上小学以后的事。在那之前,我是个非常安静的小孩子,原因我想毫无疑问是出在家庭。虽然现在我会将压力发泻在外面(或多或少吧),当时却是将封闭的性格直接带到外界,在周围筑起高墙,过着孤独的生活。而将高墙破坏救出我的是三村跟精二,他们为了跟我玩,牺牲午休时间的足球活动,还告诉我好朋友之间的秘密暗号。这么讲也许有些世故,不过我能够有令天,真的是托了这些朋友的福,真是打从心底感谢他们。因为如果一直维持原来的样子,我肯定早就被压力逼死了。
就在墙壁开始产生裂缝的某一天,我一个人在校园里踢足球,想象自己超越一个又一个知名的选手,即将更新马拉度那的纪录。当我深呼吸一口气,朝球门卖力一射时,却突然回到现实世界,被我踢出去的球完全偏离预定的路线,飞到操场后面的树林里去了。我急忙爬过铁丝网,开始寻找那颗球,在经过大约三十分钟后,我看到足球在池塘边滚动。当时站在球旁边的,是伽耶子(那时我只知道她是班上的同学而已)跟她哥哥,大哥来回看着我跟足球,问球是我的吗。我点点头,视线移到大哥身旁有如附属品的伽耶子身上。对她的第一印象,是看起来很虚弱,手脚纤细,指头简直跟火柴棒一样。这么纤弱的身体,却带着温柔的笑容,让人感觉随时都会受到伤害。当时的印象,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自从那次邂逅开始,我跟伽耶子还有大哥,就常常一起在池子边玩。大哥教了我足球的技巧,而伽耶子都在池畔看着我们两人的练习,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大哥消失为止。
“到了——”伽耶子发挥牛仔裤的专长,无视于尖锐的杂草,奔跑到池边坐下,朝我张开双手。“小广,快点快点——”
“真有精神啊。”我不由得苦笑。“让我休息一下嘛。”
“你已经在休息了吧。”
“喔,好吧。”
我坐在她身旁。草有点湿湿的,我看看周围,这个被树木包围的空间,真是为隐居量身订做的啊,虽然我也不知道可以躲避什么。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伽耶子像是休息够了,突然站起身来,用缓慢的动作转身对着池子,以讲电话般低微的声音,叫了声哥哥。每次听到那寂寞的声音,我总是后悔没有及时捂住耳朵。
“哥哥——”
她又叫了一次,而我还是没能捂住耳朵。
“哥哥——”
她又叫了一次,而我还是没能捂住耳朵。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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