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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就像平常一样躺在床上睡觉,但是纯白的棉被已经染成了红色。上面插着东西。
“老爷!”
小柳想要跑过去。
“等等——”瞬介阻止他。“别碰!”
镇魂曲还没停止。
床头柜上放着一台简陋的唱片机,几条电线沿着墙壁伸出去,连到对面两个一公尺高的喇叭,正大声播放着镇魂曲。我跑向唱片机,确认旋转中的唱盘,然后连忙把唱针移开。
室内瞬间被沉默包围。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耳鸣…鼓膜还在痛。
“老爷…”小柳的声音很微弱,细长的眼睛睁到最大。
我观察着父亲。床边唯一的窗户没有挂窗帘,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父亲的脸一如往常,深刻的皱纹,粗黑的浓眉,完全没有异样。
但是…脖子以下盖着白色薄毯的部分,并不能称之为正常。
一把闪着金色光芒的华丽短剑,剑柄上刻着怪物般的诡异图样,正穿过薄毯,插在父亲的腹部。以此为中心点,大量血液扩散开来,弥漫浓浓的血腥味。
瞬介摇摇晃晃地走到父亲身旁,然后蹲下来从薄毯里拉出父亲的左手,似乎在确认脉搏。结果如何已经很明白了,瞬介微微摇头,什么也没说,又把手放回原位。
“骗人。”我冲口而出。“大哥你在骗人。”
“啊?”
“骗人的。”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瞬接口色沉重地转过头来。“自己来确认看看吧。”说完就让出空位。
难堪的是…我根本无法动弹,不想去碰触动也不动的父亲。我突然忆起父亲的体温,小时候父亲温暖的手常常摸我的头,到游乐园去的时候,那双温暖的手也会牵着我怕我走散。不管这世界有多么虚假,这样的情感依然存在着。啊啊,可恶,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想起这些回忆。
“…喂,你怎么啦?”瞬介冷笑着。“快啊,快点!”
我深呼吸一下,将记忆封印起来,用颤抖的手去试探父亲的脉搏。他的手还很温暖,可惜已经感觉不到脉搏了。死了,已经死了。
父亲真的死了。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我一回头,看到小柳倒在地板上,嘴唇颤抖着,口吐白沫。然而我跟瞬介都已经没有余力去抱起他,光是维持自己的姿势就精疲力尽了。
“…这算什么?”瞬介低声说着。“这到底算什么啊?喂,朋郎。”
我低头看着父亲,他的脸色又比刚才更苍白了些。
唱针已经移开了,唱片却还在旋转着,那首大声的镇魂曲,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是谁来放的呢?
“喂,朋郎…”
父亲已经死了,所以不可能操作唱片机,那么,刚才还有谁在这里吗?但那个人又是怎么消失的?房门上了锁,窗户…不行,窗户也锁得很紧,根本无处可逃。那么这诡异的场面,是父亲一个人做的吗?一个人?
“朋郎,你在想什么?”
声音。
对了…差点就忘记。
声音。从书房传出的声音,虽然只有一瞬间。
是少女的声音,那并非错觉。难道是她把父亲…
不对,等等,那她人呢?这里只有我跟瞬介、小柳、还有已经成为尸体的父亲而已,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难不成会躲在喇叭的音箱里吗?不可能,我的耳朵没有失灵,刚才左右两个喇叭都很清楚地正常运作。而且躲在音箱里根本是自寻死路吧,没有人会那么蠢的。不过为了小心起见,我还是朝喇叭走过去。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广明站在房门口。
“亚以呢?”广明用他一贯的语调问我。“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
“所以老师从下星期开始放产假,跟大家在班上见面的时间就到这个星期为止…真是不好意思。”真千子老师对我们点了下头,长发轻轻地垂落。
座位排成马蹄形,号称最强的四年一班,所有同学都很惊讶,先是发出“咦——”的问号,然后七嘴八舌地交换无意义的对话,努力消化突来的混乱,我也不例外地发出吃惊的声音(即使我早就发现老师的异样)。产假…她说产假?坐在我右边的伽耶子正用手轻轻捂着嘴,盯着真千子老师看,这表示她也很意外。其实不只是伽耶子,受到冲击的,是四年一班全班同学,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真千子老师结婚了,连一次也没听说过,就我所知,连八卦都没传过。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们呢?老师应该不可能是忘了讲吧…就算真千子老师再怎么粗心健忘,也不会忘了自己有老公,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她为什么没告诉我们呢?难道纯粹只是不好意思而已吗?
“那老师,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坐在靠走廊那排的美弥发问。
“这个啊,嗯——”员千子老师露出常有的伤脑筋表情。“虽然没有很确定,不过应该是明年吧。”
“老师不在会很无聊耶——”
“嗯,精二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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