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沉没的钢琴-镜创士还原的犯罪拼图 第一章 我是受害者

即使我对自己的心理转折其实毫无头绪。刚才的两段对话,对我内心世界应该是没有产生任何巨大影响,然而脉搏却剧烈地跳动着,彷佛不小心触摸到死神的镰刀般,甚至引发莫名的头痛…

  …啊——在具体的混乱中,我找出自己身体不适的原因了,只不过是喝醉酒而已嘛,我不由得苦笑。就在刚才,我不是还骂瞬介喝醉只是在逃避现实吗?如果今天立场对调,相信他是会反过来体谅我的,想到这里,我反射性地抿起了嘴。

  爬到楼梯转角时,我不经意地抬头看向二楼。弟弟广明正站在挑高的楼中楼边缘。

  他双手放在雕花栏杆上,眼神漂浮不定,找不到焦点,而修长的手指就像在弹奏无形的钢琴般轻轻摆动。广明似乎发现到我的存在,漂浮的视线转向这里,接着用低沉阴郁的声音说,下一个就轮到亚以了。

  “是小梢告诉你的吗?”我惊讶地问他,随即快步跑上楼梯,朝广明走近。然而他像是把我当空气一般,视线还停留在我刚才站的地方。我正打算开口叫他的名字,他突然转过头来,用阴暗的眼眸凝视若我半开的嘴,彷佛很排斥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

  “你说亚以要被杀死了?是小梢告诉你的吗?”

  广明维持靠在栏杆上的姿势不动,点了点头,隔着黑衬衫搔了搔肩膀。

  “看看你这副样子。”我纠正他。“站没有站相。”

  “啊?”

  “不要装傻,我说得够清楚了,站好。”

  广明不太服气地站正,再缓缓地把背挺直,然后转回正面,故意做出让人生气的慢动作。

  “来根烟。”广明伸出右手。“我想抽。”

  “我没有那种东西,现在重点是,你说亚以要被杀了,是真的吗?”

  “亚以大概也会被一枪解决掉吧。”

  “小梢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广明伸手比着右边的一扇门,是叫我自己去问的意思吧。然而我却动弹小得,广明看着我,绝望地叹了口气,迳自走下楼梯离去。

  我像个石膏像直直站在原地,过一会儿轻轻吐了口气,擦掉额头上浮出的汗,再用力吸入氧气,让自己复活。没什么好生气的,也没什么好叹息的,反正广明也是小梢手下的牺牲品,他的脑子已经被动了手脚(虽然据说是他自愿的)。

  我转身面对广明所指的那扇门,那是一扇很普通的,木制的门,而门里面…是小梢。

  我往回走。

  反正我们所有的人,再过不久都会被杀光,就算知道时间表跟详细内容又有什么意义?

  不,还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令人感觉到不安。

  为什么不安?

  事到如今…还会有什么?

  ※※※

  将座位排成马蹄形,似乎是只有国民义务教育时期才会做的事,据说上了高中以后,男生跟女生的座位就会被隔开。我不清楚这样有什么意义,但我对这件事情却非常烦恼,这大概是因为伽耶子的关系吧。没错,我很担心伽耶子,如果座位不排成马蹄形的话,我就无法在课堂上观察她的表情,而且万一位子离得太远,连说话都会很困难。光是这样就已经够严重的了,却还有更过分的事情发生,实在是故意找碴。

  是故意的。

  那个老是找我跟伽耶子麻烦的家伙,究竟是谁?是神明、是命运或是偶然?就姑且称之为“那家伙”吧。我绝对不原谅“那家伙”,只可惜我没有力量,无法阻挡恶势力,毕竟我只是个小孩,既没钱也没力气,脑筋又不够聪明,还因此常被大人们欺负…真是无能到了极点。我很清楚自己的没用,每次一想到这些无能为力的事情,我就会很想哭,就像大人在失意的时候都会想喝酒一样,只要心情不好就大醉一场,藉此将难过的事情都给忘记…不,应该说是逃避,而我是小孩子,不能喝酒,所以就用眼泪来充当替代品。

  但是我不会哭出来,绝不会哭出来。

  如果哭泣能带来力量的话,我会拼命哭个够,如果哭就可以拯救伽耶子的话,那我一定哭个够,可惜现实世界并没有那么简单,眼泪肯定是无法改变什么的。卡通影片里常常会有尸体滴到眼泪就发光复活的场景,但我实在不懂那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用眼泪就可以起死回生?我不知道这是谁发明的剧情,只觉得很矫情很讨厌。

  我拿着扫把清理教室地板上的灰尘,一边思考着仍然无解的问题。即使我还只是个小孩子…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至少也会判断什么问题能解决什么问题不能。然而就算明知道不能解决,也无法像电脑档案一样轻易地删除,说不想就不想,于是我脑中整天都被这个无解的问题所占据,直到上床睡觉为止。

  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成为预言者,事先排除掉所有会发生在伽耶子身上的灾难跟痛苦,但是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漫画跟卡通还有三流小说的情节里,不会出现在我所生存的现实世界中,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安慰她,鼓励她。伽耶子非常敏感,一点点刺激也会对她产生强大的作用,因此也比别人更容易受伤,而且伤得更深,就像一张纯白的宣纸,沾到墨水吸收得特别快。我看着畚箕里的垃圾——面包屑、橡皮擦屑、纸团、钉书针…这些东西,说得夸张一点,也不能让伽耶子看到,但我不可能注意到那么多细节,而且我已经累了,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妥协吗?没错,就是这样。

  精二叫我赶快把垃圾拿过去,我突然清醒。这样下去不行,只要一想到伽耶子,我就会失神,前不久还在午餐时间忘了吃饭,被导师真千子提醒。其实我很想反驳,说她没有资格纠正别人,因为最近真千子老师怪怪的,会在国语课的时候把数学公式写在黑板上,或是在社会课的时候拿出自然课实验器材,甚至在我们看课程录影带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望着地板,表情很悲伤。这个状况从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但最近越来越严重,究竟为什么会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呢…啊啊,看吧,又来了,又在想这些。我将畚箕交给负责倒垃圾的同学,然后开始把课桌椅搬回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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