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实在搞不懂。”大哥继续口齿不清地说:“为什么他们会想被杀?以为这样罪孽就能消除了吗?”
“一定是希望受到制裁吧。”
“那根本不是什么制裁。”
“那是大哥自己的主观想法。”
“你也跟我意见相同吧?”瞬介似笑非笑地。“我们都想从这个失控的状态中设法逃出去,不是吗?”
“我不否认。”我拿起素描旁的玻璃瓶。
“可是没有辨法。”瞬介将滤嘴放进颤抖的嘴唇,点燃第二根烟。“我们很快就会被小梢杀死了,就像落入蜘蛛网的蝴蝶一样,这个比喻很好吧?”
“那你是放弃了吗?”
“别说蠢话了,这世上哪有不想存活的生物,就连你也还没放弃吧?谁会想被自己的妹妹杀死?”
我没有回答,默默将酒瓶放到嘴边,白兰地毫不留情地入侵体内,燃烧着食道跟胃袋,我不小心被呛到。
“太乱来了啦。”瞬介哼笑一声。“平常滴酒不沾的人一下子灌进白兰地,简直是乱来。”说完又大口灌酒,果然酗酒的人程度就是不一样。
“所以…大哥是来跟我诉苦抱怨的吗?”我硬压制住咳嗽,把酒瓶放回原位。
“喂喂喂,这个家连抱怨都不行吗?”
听起来很像三流演员的台词。
“至少请别在我面前说吧,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瞬介似乎接受了我的劝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小丑般缩起肩膀直视着我,然后就脚步蹒跚地离开了我房间,留下满间烟味跟一瓶白兰地。等到他离开之后,我又挑战一次白兰地,结果一样被呛到。
随后我走下螺旋梯,来到没有人的餐厅。这动作一点意义也没有,每一秒都活在痛苦之中,就算想去外面散步也办不到,现在的我,就连感受五月的微风都不被允许。喉咙被酒精烧得很痛,我走进厨房,倒了杯冷水一口气喝干,觉得全身就像被冲洗过一般。我的身体不接受酒精跟香烟,不知道兴奋剂行不行…
“朋郎。”
背后突然有人出声,我吓得差点跳起来,但随即察觉到这是谁的声音,于是刻意调整呼吸,掩饰自己的狼狈,回头问亚以怎么了,亚以是小妹的名字。
“你才是怎么了。”站在我身后的亚以,好奇地偏着头。“脸色好可怕喔。”
“怎么可怕?”
“像死人一样耶。”
死人吗…我听了这句话稍微感到心安,反正被幽禁在屋子里的我们,或多或少都带着死人般的表情,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被瞬介灌了酒,所以脸色才会那么糟。”
“你是自己要喝的吧。”
“真敏锐。”
亚以眯起眼睛,但不是表达轻蔑的意思,而是带着某种温和敦厚的感觉。原本正在念大学的亚以,应该是要专心上课的,但是…小梢顽强的监禁,连一只蚂蚁也不会放行。
“酗酒的人都是疯子。”我走出厨房,坐在餐椅上,将上半身的重量靠在椅背。“我不会逃的,只会在时候来临之前,倒数剩下的日子而已。”
“朋郎,你还在反抗吗?”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在听吗?我不…”
“可是你刚才说了不会逃,把逃不逃挂在嘴上,跟反抗是同样意思的喔。”
她说的没错,我感觉到自己的愚昧,同时也感觉到小妹的聪明。
“没有人会盼望自己的死期。”于是我干脆明讲。
“我不一样喔。”
“是吗…”
“不想死的,只有朋郎跟瞬介而已,我们大家都在等着被小梢杀死。”
“死跟赎罪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可是,没有其他赎罪方法了啊。”亚以两肘撑在长方形餐桌上,托着小小的头。
“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就接受?我真的搞不懂。”
“小梢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们害的吧?”
“话虽如此——”对于亚以话语中的恳切,我至少该表示否定…不,是必须要否定,我做出痛苦的表情,就像放完暑假不想开学的小学生。“何必要把自己逼进死路嘛…”
“别找借口。”
“拜托,我可没这个意思。”
“那更正好了。”亚以摇摇头。“逃避责任。”
“是吗…”
所谓责任,不过是神明想出来以便于规范人类的理念,而最方便的做法,就是像我这样直接把责任推给神。
“让小梢变成那样的是我们,所以我们必须要负起责任。”
“以死谢罪?”
亚以从刘海的缝隙间盯着我,回答一句“没错”,我找不出话来反驳她直截了当的态度,只好静静地离开餐厅。
和亚以分开后,我带着失败者般沮丧的心情爬上螺旋梯。算了,反正我也不常扮演胜利者,而且眼前这种情况,还谈什么输赢,根本就是多余的。话虽如此,我却希望去相信自己是个失败者…不只是相信,更想要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