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结论。这往日子一直过下去,真的没问题吗?我默默想着,早已失去方才睡醒时的清爽愉快。这么乡下的地方,那么无趣的工作,始终抹不去对将来产生的不安,但又实在不想回到札幌那同破旧的老公寓。结果我大费周章地洗好澡,又大费周章地刮胡子,然后还大费周章地吃了早餐(一片没烤的土司加一杯速溶咖啡)。其实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就算只是去买个东西,也会像登山队一样,必须拟定计划才付诸行动,上个街跟登陆月球一样慎重其事。不过,今天我是非出门不可,所以十点钟一到就离开公寓了。
只要除去时间行进的速度不管,其实我是比较喜欢早上出门的,平常避之唯恐不及的青少年族群,这个时段不是在上学就是在工作,因此我可以在大太阳底下昂首阔步,从容地走在这个平常只能遮遮掩掩不敢抬头挺胸的世界。
自在的我,走到岛松唯一的大型百货公司,这是附近居民仅有的娱乐休闲场所,所以楼层平面图就像是多余的,根本不需要看。我搭手扶梯上二楼,毫不犹豫地走到唱片区,只有我一个客人,真是幸福。迅速浏览一下本周销售排行榜,接着朝陈列的货架走去,依照五十音的顺序,找到NA行…有了,中村一义。总共有四张专辑跟五六张单曲,我拿起一张叫《E R A》的专辑,因为封面设计看起来很酷就决定买下来,接着又挑了一张曲目上有首歌名叫“圆形•三角形•四角形”而感到有趣也一起买的《金字塔》,这么随意的选择方式究竟是好是坏实在有点担心,可是我并不想去调查各张专辑的评价好坏,而且就如同之前所说的,我对音乐…这种自古以来的麻药文化…并没有评论的资格。如今我只能信任“宏子”的品味了,只能信任在精神上给予我抚慰的亲爱对象。
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我朝目光的来源看过去,原来是收银台的店员正盯着我瞧,这家伙…该会以为我是小偷吧?如果真的是运样,那实在太失礼了,不管叫谁来看,应该都是把头发染成浅褐色的店员比较像惯偷吧?话说回来,或许要怪我自己不应该这样一直拿着CD呆站不动,于是我急忙走过去结账,接着又到电器部门选购随身听。其实用电脑听CD也可以,不过让音乐经由那样简陋的喇叭播放出来,未免太残忍。我没有音响之类的设备,从住在札幌的破公寓时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虽然已经讲过好几次了,但我真的是个对音乐毫不关心的人。对我而言,音乐这个东西,既非宗教也非娱乐,什么都不是,就只是一个名词而已。至今我仍记得很清楚,当我这么回答时,“她”脸上流露出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后来她好像连自己满坑满谷的CD里挖出许多音乐给我听,还要我说感想,那段日子,要说怀旧其实也不算遥远,但确实是值得怀念的片段。我停止回忆,买了特价的SONY随身听,离开百货公司。虽然目光有扫过数位相机,但我非常清楚,那是通往坟墓的不归路,所以根本不考虑购买。
鸵着背的我回到公寓,时间是十点四十二分,唉真是的,再过一下子就要去上班了。然而已经过去的过去,是不会再回来的,所以我切换思考频道,开始每天的例行公事,启动电脑,确认信箱,没有新邮件。无所谓,这个我早就心里有数了,没必要失望,纯粹是期待一点例外,就只是这样而已。从盒子里拿出刚买的随身听,圆形设计,蓝色外壳,冰冷的触感很舒服,我插上变压器,然后拿出自己选的那张名为《金字塔》的专辑,将CD放进随身听播放。
《金字塔》开始了。
简短的倒数,接着是意义不明的鸟叫声,我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整张专辑就是这种东西一直延续下去吧?我赶紧打开歌词本,幸好,刚才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前面这段应该只是《金字塔》的序曲而已。仔细想想,其实感觉还满有创意的,于是我继续听下去。我对中村一义的印象有二个,一个是他声音高得很夸张,另一个是歌词写得很夸张。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正面意义的歌词,跟那时她要我听的摇滚乐感觉不太一样,也许…此刻在我心中的感觉,就是某种对音乐的享受吧,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愉悦,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对音乐产生感动。《金字塔》听完了,没有任何感想或感触,只是完成了一个工作而已。但我想起她曾经说过的名言——只听一二次,是无法完全了解的——所以不想言之过早。不,应该说我是没有时间细述感想才对。已往快十二点了,胸口浮现出逃避与放弃的影子,我用力呼出一口气,重新启动三不五时就喜欢当机的iBook,开始回信给“宏子”。
《你好,待会儿我就要去上班了,所以只能先长话短说。
嗯…我买了中村一义的专辑喔,是《金字塔》跟《ERA》这二张,《金字塔》刚听完,下次再跟你说感想。有几首怀念的旧歌,听了满感动的,啊,我好像欧吉桑(笑)。
那就这样罗,不好意思只有几句话。》
信寄出去以后,我吞下二个冰箱里的饭团,然后离开公寓,带着随身听出门。搭上电车,到站,步行一小段,进公司,开始工作,没有任何意义。我对这份工作从未投注过热忱,也不可能有什么热忱,像这样一个换贴纸的单调作业,究竟有什度价值可言?我想,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抱着什么热忱,大家都是同样地…在这八个小时里,完全抛开自我,扮演工厂里的一个小齿轮而已。当然,我并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甚至是对此表达出直接的赞叹。
六点的休息时间到了,在简单的休息室里,只有我跟几个打工的职员。我上班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到晚上十点,这个时段是所谓的晚班,因此当我休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自己可爱的小窝。我想闭上眼睛打个盹,又想到自己有把随身听带来,于是到置物柜去拿,再度挑戟《金字塔》。写给“宏子”看的感想必须要言之有物,绝不能半调子,虽然没办法懂得很彻底,但至少要尽力去最到做好,诚意是一定会有回报的。我戴上耳机,播放歌曲,中村一义的声音飘进半规管。
十点钟,从日复一日的地狱里解放出来,我在中村一义的歌声陪伴下走到电站。途中有二名装扮入时的女子经过驼着背的我,擦身而过之际,其中一人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我很碍眼或看了不舒服,嘴角微微牵动着,不知道那表示什么意思?她说了些什么,是骂我看起来很恶心吗?但我的听觉完全被中村一义所占据,真相如何无从得知。啊啊,真是可恶,为什么我要驼背呢?为什么我的脚步要拖拖拉拉地,鞋底一直摩擦地面?鞋道我真的…那么让人讨厌?不,不会的,这纯粹只是我的过度自觉而已,看看周围,看看比自己更糟糕的人吧,没有人是完美的。
我萎靡不振地上了电车,所有人都用嫌齐的眼神看着这里,大家都避开我半径二公尺的范围。别在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这只是过度敏感而已,我对自己这么说。我还没那么糟,只不过服装跟发型有点不修边幅而已,长相其实并不差。然而脑中的另一个我开骂了——有什么用,男人靠的又不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