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搪瓷灵魂的比重-镜棱子与变装密室 第八章 一周后的星期一

实她对我也很亲切,可是那就像是上司对部属的照顾,而相较之下,她对待千鹤,甚至就像母亲对孩子那样无条件的爱。难道这是我因为嫉妒而衍生的误解吗?嫉妒?

  没错,我对千鹤感到嫉妒,她明明得到了左右手的地位,却不肯行使权力,仍然跟之前被欺负的时候一样,用相同的反应处世。

  我使劲踩住秋川的腹部。

  2

  一种太过清楚的,已经无法闪躲的感觉,即使老师进到教室开始开班会了,依然完全没有收敛的迹象,甚至还在增加当中,这恐怕不是错觉吧。贪念……我自嘲地想,自己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贪心的人,明明已经站上渴望的特权阶级,成为绫香的左右手,也可以从角色扮演中跳脱出来了,却还是有所不满,这不就是贪心的最佳证明吗?

  我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开班会的场景,全班同学都假装是乖学生,静静听老师说话(当然,这并不奇怪),有好几个座位空着——岛田、藤木、中村、石渡、镜同学,还有山本同学。

  山本砂绘现在已经被警方列入重要嫌犯了,当然,因为还未成年,所以没有公布姓名,可是都已经公开是鹰羽高中二年级女学生了,就算不公布姓名也没什么意义。

  前几天,二年E班有个叫田泽的学生被杀害,据说从发现尸体的仓库找到无数的人骨跟疑为藤木尸体的肉块。山本同学被列为杀害田泽跟藤木的嫌疑犯,而且新闻还报导,她很有可能也是杀害那些已经成为白骨的人命的凶手。可是光凭一个少女要犯下所有的罪行,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因此警方似乎还怀疑有共犯的存在。除此之外,山本同学也被怀疑是杀害有川的凶手,已经查到一些目击者的证词。这也难怪,穿着那么显眼的绿色铠甲,就算是存在感再怎么薄弱的幽灵,也会被人注意到的。然而……为什么山本同学要杀了有川呢?为什么要把尸体切块带走呢?真的像媒体所说的,是为了吃人肉吗?新闻中报导,山本家的冰箱有疑似人肉的物体,藉此暗示她有可能在吃人肉。

  居然会吃人肉,这么恶心的事情……我看着雨下不停的窗外,想到攻击警察并且杀害房东后逃亡的山本同学。啊,不对,我明明是在想我自己的贪念啊……

  3

  目睹仓坂医生死去的人是我。那天我照常进入诊疗室,而等着我的,却不是戴墨镜坐在椅子上的医生,而是胸口淌血倒卧在地板上的医生。

  “医生!”

  我吓一大跳,跑到医生身旁,想要将他扶起,却想到电视剧的主角会经说过,随便移动受伤的人会使其缩短性命,又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仓坂医生全身都发青了,两颊却不协调地通红,满脸是汗,他急促地呼吸着,趁短暂喘息的空档呼唤我的名字。我记得当时体内充满了悲痛、错愕以及混乱的情绪,还夹杂了血腥味引发的食欲。

  “这……这是什么?”我努力发出声音,看着地板上如火山熔岩般流动的鲜血。

  “这是什么?是血啊。”说话的声音很无力:“连小学生都知道吧。”医生用力押着涌血的胸部,白袍跟手掌都已经被染红了。

  “为什么会这样?”眼泪不受我的控制,突然就流下来。“为什么?为……呜,呜”

  我忍不住哽咽。“呜,呜——”眼泪成串地滑落。“呜,呜——”

  “别哭——”医生努力伸出沾满血的手,想要摸我的脸颊,手不停颤抖,在碰到我的脸颊后,轻轻抹去眼泪……温热的触感,浓稠的鲜血沾在脸上。

  “医生……”

  “不要哭,砂绘。”医生墨镜后的双眸直视着我:“对不起,我要不守信用了,你读取记忆的能力……”

  “那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我大喊,紧抓住医生的手:“已经……呜,呜——”

  “不过真伤脑筋啊,刺得那么用力。”他说得像事不关己:“你猜我被刺了几刀?十九下耶,十九下,太过分了吧:心脏都变成蜂窝了,就算再厉害的名医也束手无策……”医生的手无力地滑落,接着开始猛咳,从口中喷出来的鲜血飞沫,溅到我脸上。

  “我、我……那个……”

  “我死了以后……把桌子抽屉,上面数来第三个打开,里面有个信封——”医生的呼吸渐渐只剩下气音:“别忘记啊,桌子的抽屉,第三个,要不要……用血书写下来提醒你?”

  “医、医生 ”

  “砂绘,真的很对不起,我、我……咳——”他吐出一口血。“我……大概,是想要赎罪吧。”

  “咦?”赎罪?他在说什么?是太痛苦了,脑筋失常了吗?我边哭边喊着医生,然而医生他并没有回应我,眼神已经涣散、已经看不到我,只能微微地晃动,又继续说话。

  “让你遇到那么不幸的事……真的很抱歉,我想要帮你治好,可、可是没办法了——”医生开始咬牙,全身都在痉挛。“果然,那种事情还是不应该做的……虽、虽然不能当作借口,但我是被骗的。”

  “你在说什么?回答找啊——”我摇晃医生渐渐死去的身体,医生笑着说痛死了,我却不肯放手。

  “我不行了……差不多快死了吧。”医生急促的呼吸突兀地安静下来,痉挛也减缓了,我看看他的脸,虽然已经满头大汗,表情却还是一如往常。“砂绘——”他抬望我的脸:“我真的很不想在临终前讲这么老套的台词,不过……能认识你真好。”

  的确是老套又俗气的台词,仓饭医生是真的很不愿意就这样结束吧,所以他又张开已经闭上的嘴,叫我吃下他的肉,然后才像个孩子般安稳地呼吸了三下,随即就死去了。

  我只哭了五分钟,就擦掉眼泪慢慢地站起来,有点头晕地走到医生的办公桌前,打开右边那排抽屉第三个。里面有一个信封,我抽出当中的纸张浏览,上头画着类似地图的东西,那是用简单的黑线描绘而成,在某个交叉点上只写着“仓库”两个字,纸片的角落则潦草地写着“2(÷)6”这个记号,全部都是像谜一般不体贴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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