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才苏醒的吧。”医生坐回他的旋转椅上。“不对……
或许也可以倒过来想?”
“倒过来想?”
“砂绘你是为了开发自己所拥有的能力,才会变成吃人肉的。”
“这根本——”真是本末倒置。
“至少有这个可能性啊,不过……真的是很有趣,这太有趣了啊。”
“一点也不有趣。”我提出抗议,对我而言是恐怖跟错乱,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去管它有没有趣。
“啊,抱歉。”医生诚恳地向我道歉,他大概不知道有句名言叫做:“道歉可以解决一切的话,世界上就不需要警察了。”啊啊,真气人。
“真是够了——”我冲动地把空盘子往旁边一扫,诊疗室里响起盘子破裂的声音。然后是突然涌起的恸哭与绝望,这种负面的情感随时都会来破坏内心世界,防不胜防。
“喂……喂,砂绘……”
“够了!”我冲口而出,内心的堤防已经溃决。吃人肉,然后是随之而来的奇妙能力,还是小孩的我当然无法承受这些事,即使到现在也还是没办法。“讨厌、讨厌,我受够了!”
我好想哭,好想死,对什么都绝望了,那是像美军入境一般强势进逼的……绝望。
“不要紧的,砂绘。”医生从旋转椅站起来,温柔地摸着我的头,那是一双如父亲般温暖的手,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这样是不可以的喔,盘子太可怜了啊,对不对?”说完医生笑了起来,那是真正的笑脸,我有点惊讶。“这个问题我一定会解决的,还有吃人肉的事也会帮你治好喔。”
听到这番话,我真的哭了出来。
“咦,啊,喂……别哭啊,乖,不要再哭了。”医生紧张得手足无措,那副模样很滑稽,然而我却笑不出来,泪流不止。“我会全部都帮你解决的,所以不可以再哭了,知道吗?喂……喂,克制一下——”
可是医生他……未能完成这个任务,在目标还没达到的中途,就被杀害了。因此我直到现在,都还是一样拥有这个奇妙的特异功能,丝毫没有改变,吃人肉的症状也没有被治好。
只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我习惯了,而且也放弃了。
任意进入脑中的记忆并非我所能控制,就算知道猎物的回忆或是喜欢的人,我也无法改变些什么。难道……这份能力是慈悲的神明所赐,为了要让我怀有罪恶感吗?若真是如此,那应该要让右半身拥有,而不是我,因为我只是想要满足食欲的存在啊。
咦——又要怪我了吗?我们两个都一样有错吧。
啊……这家伙真是吵死了,越来越想把它切掉。可是有一半的我,跟这个右半身是生命共同体,如果切开的话,我的生命也结束了,这很棘手。
我拿起书包走出教室,在安静的走廊上前进,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回响着。看了大钟一眼,时间是四点四十五分,已经这么晚了,扫除工作真的是很讨厌,人类的科技日新月异,为什么黑板擦却是数十年如一日呢……嗯?
女生厕所那边,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接着是呜咽声,那是我曾经听过的呜咽声。身体的反应比思考速度更快,我打开女生厕所的门,粉红色的空间很宽敞,呜咽声更大了,我朝声音的来源走近,有一扇门开着,我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往里面看:一个女学生坐在马桶上——是千鹤,她在颤抖,或者该说痉挛比较贴切。这时候斟酌用词并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也知道这对安抚情绪一点帮助也没有。啊……明明视力不佳,却偏偏就让我看到这种场面了,又是那些人做的好事吗?一定是的。
“千鹤——”我对发抖的人开口:“是千鹤吧?你怎……怎么了呢?又被做了什么?”
“砂绘?”千鹤静静抬起低垂的脸庞,她的脸上,沾着白色混浊的液体,可惜这并非视线模糊造成的错觉。
“千、千鹤——”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那个……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千鹤,你、你你……你——”
“砂绘,我……咳、咳——”千鹤用力地咳着,她的嘴里也有白色黏液流出来,滴到马桶里。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那个……”我只能呆站着,完全动弹不得。讨厌的异味钻进鼻腔里,我还是比较习惯血的味道。呈现在我眼前这一幕,不是只会出现在被丢弃的漫画书里吗?“千、千鹤……”
“我知道黏黏的东西是什么了……”千鹤用手抹着眼泪跟嘴角,想要勉强微笑,嘴角却不听使唤,相反地,湿润的眼瞳却格外晶亮。“那个……不是只有今天的鞋子,很早以前,在便当跟体育服上面也被弄过。原来……那个东西,就是这么回事,学校有教过,可是我从来没看过啊。”漂浮的语气喃喃自语着。
“笨蛋!”我被自己的声音吓到,终于清醒过来,赶紧拿出手帕仔细擦拭千鹤的脸庞,也叫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条手帕,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对不起,砂绘……”千鹤一边用卫生纸擦掉水手服领子上的液体,一边低下头道歉:“我老是在给你添麻烦。”
“这种话应该对现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去说。”这句话里参杂了我对自己的否定跟自觉,更有着可笑的讽刺跟厌恶感。没错,我什么也没做,只会远远地旁观千鹤被欺负的模样,为了自己的安全而见死不救。
“嘴里好难过……”
“全部吐出来。”我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擦去千鹤头发上沾黏的东西,可是那就像在扭蛋机买来的史莱姆(注20)一样难缠。
“我想吐,可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