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制止了。
“对不起,这个……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贫血而已。”我离开他的手臂,青年喔地稍微回应一下,又再问一次真的不要紧吗。
“嗯,已经没事了。”现在的我是个演技派女星,正要向前踏出一步,又故意踉跄一下,然后把自己的胸部贴在青年的左手臂上。
“这……这根本就是有事嘛。”青年的反应就像单纯的小孩一样,大概连女生的胸部都没碰过,可能还是个处男吧。“还是送你去医院好了。”
“不好意思——”我用虚弱的眼神凝视着他:“可以请你送我回家吗?如果不麻烦的话。”
要是对方没有传来好色的反应,我就打算放弃了,可是青年却连一点犹豫也没有表现出来就点头答应。真是的,男生真的是很单纯,为什么男性会比女性更喜欢性行为呢?无所谓,总之托了这个的福,我才能轻易地捕到猎物。
“啊,你等一下,我去跟大家说一声就来喔。”
“我们默默地离开吧。”我用力握住青年的手,当然,也紧贴在他的胸口上。“别跟任何人说,好吗?”
“啊……啊啊——”青年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恐怕他从来没有遇过被诱惑这种事吧,他的长相看起来没那么糟,却完全没有异性缘吗?算了,怎样都好。“啊,等一下,我去拿车钥匙跟钱包。”
说完他就放开我的手,捧着铠甲往玄关的反方向走过去,想必是从后门进出的吧。
咦,你很有成为荡妇的本事嘛,用这种方法就可以钓到猎物呢。
右半身用冷淡的语气批评着我,这家伙真是太没礼貌了,女人在对异性使用女人的武器时,是不会产生什么罪恶感或羞耻心的,这一点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才对,我对右半身的没教养感到幻灭。
我在大楼前面等了五分钟左右,青年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身上穿着衬衫跟牛仔裤。
“车子停在对面的停车场。”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那……那就走吧?”
唉,为什么进行得这么顺利呢?一定是神明或是有什么在主导着我的命运,我只能这么想了,不是吗?
我跟青年走向停车场,一路上几乎都没说话,如果要说交谈,只有互相自我介绍而已。
这名青年的年龄是二十二岁,据说是天秤座,而我只透露了自己的姓名。他开的是青鸟BLUEBIRD车款,我坐进副驾驶座,把装着解剖工具的运动包放在脚边,座椅非常硬,让人觉得很逊。车子发动的同一时间,我发现弹簧几乎没什么作用,屁股跟背后都在痛,而且连胃都在震动,乘坐感差到极点,跟仓坂医生的奔驰车根本就不能比,我觉得更沮丧了。
“对了,你家在哪里?”
“麻烦先开到丰平区。”
“丰平是吗?好的,丰平、丰平……”青年用斜眼偷看着我:“呃,那个……你一个人住吗?”
“嗯。”我没有说谎。“我老家在十胜,所以我是一个人住在公寓里。”这个就是骗人的了。我的父母也都住在札幌,但我却被强迫一个人住,他们直截了当地说要完全支付生活费,叫我滚出家里。
“哦,这样啊……”
“那是什么意思?”
“耶?啊,没有,没什么意思啦。”
青年大动作地转动方向盘,离心力让我空荡荡的胃摇晃着,为了逃避痛苦,我只好用模糊的视线看他握住方向盘的手。啊啊,好想赶快吃到,好想把那只手咬一咬吞下去,好好消化它、摄取它,好想好想……我感觉到口水已经满出来,而且,我已经两年没吃到新鲜的肉了,这几年来都只有吃冷冻食品跟干粮,如今能够吃到刚失去生命的、内脏还在活勤的,年轻又新鲜的肉……再想下去,肚子里的虫都要开始叫了,我赶紧打断念头。
又旧又破的青鸟汽车进入了丰平区,跟市中心比起来,这里的大楼跟入口都非常稀疏,真的是乡下地方,连霓虹灯都没有,所以很暗,甚至可以数夜空中的星星——真是为杀人量身订做的最佳环境。
“那个……”我将决心付诸行动。
“咦?”
“前面这条路再走没多远的地方,有一座公园,要不要先在那边休息一下?”
“嗯,好啊。”他笨拙地点头,个性笨拙的人比较好应付,对我有利。
我指引他开到公园里,到达、下车,周围没有人影。温热的风仍然包围着我,夜晚的空气能使人情绪安稳,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模糊的视线反而微妙地带来舒服的感觉。我有种可以顺利完成的预感,这或许是一种错觉,但如果关系到信心的话,此刻就算是错觉也无妨。
我们走进小型体育室,我将背包放在身旁,冰冷的地板缓和了紧张感,四周的墙壁也安定了神经,而满室的黑暗更使我有所觉悟。右半身在说些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我打开背包的拉炼,确认菜刀在里头,保持随时都能拿出来的状态。
“这个给你。”青年把一罐可乐递给我,应该是在公园前面的自动贩卖机买的吧。
“谢了。”
“你说要休息,是在这种地方吗?”他问我。体育室里比夜空还黑暗,要费一番功夫才能确认他的轮廓,对于我模糊的视线而言更加不容易。“你不喜欢荡秋千吗?”
“嗯,因为我会头晕。”
“比欣赏查克怀德(Zakk Wylde )(注9)的电吉他演奏更头晕吗?”
“什么?”
“那我们去公园的长椅上坐坐吧,至少没有人会因为坐在长椅上而头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