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搪瓷灵魂的比重-镜棱子与变装密室 第一章 想进食的星期一

叶同学。

  于是我想起自己从图书室逃出来的原因,没错,我怕被相叶同学看穿自己的现状才逃出来的。我离开了图书室,有如丧家之犬般步行在走廊上。楼梯下面有对三年级的情侣在那边亲密地搂搂抱抱,所以我也没办法回教室去,其实我想就算从旁经过,那两人也不会介意,但我还是无法走下楼梯——这就是我。

  结果,一直到那对三年级情侣消失在楼梯间为止,我就像个无心执勤的警卫一样,别手别脚又滑稽地在图书室前的走廊上来回巡逻着。偶尔,镜同学的声音从图书室里传来,相叶同学的笑声也进入我耳中——有三次之多,这是酷刑,是断头台。

  下午的课开始了。

  我把黑板上模糊的粉笔字都一一照抄进笔记本里,这种做法不用说当然是很麻烦,但是头脑不好的我想要得到好成绩,就不得不这么做。对,我要考上好的大学,然后这回……这回大学生活,绝对要好好地享受:加入社团,跟时髦的朋友聊天,交个帅气的男朋友……再也不容许失败。决不能让低潮期延长下去,一定要有所改变,一定要完美无缺,再也不想输了。

  我想战胜人生……

  3

  加诸在古川千鹤身上的凌虐记号,或者是行为上的不人道……嗯,其实这类的字眼不胜枚举,是全二年B班(包括老师)都知道的事情。究竟周遭有没有对这件事情产生悲悯之心的善良人类呢?这是个相当大的疑问,如果只是恶意的伪善,就彻底没救了吧?中村弘偶然间想到。

  虽然没有打算要逃离太阳的强烈照射,中村还是走进了校舍阴影里。今天真是有够热,气温这种东西,似乎到了七月就迫不及待地急剧上升,这种日子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曝晒的酷刑一般。他将视线投往校舍墙壁,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墙壁已经变成了奶油色,可以看到几处龟裂,如果发生大地震的话,肯定会全毁吧。

  中村握起拳头,然后无意义地捶打墙壁,很痛,再打一次,还是很痛,很痛。他看了一眼出手的拳头,已经整个通红,伴随着迟来的断断续续的疼痛。这个动作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除非是机械人,否则肯定会皮破血流,一定会喷出血来的吧。但是,如果这种事情变成每天持续的话,究竟会怎么样呢?

  没错,会产生适应力,皮肤会变厚,连疼痛的感觉都会减轻,简单地讲——会习惯。不论是拳头的疼痛或凌虐的旁观,只要产生惯性的话,就会心安理得。

  基本上人类这种生物,只要自己不痛的话,别人怎么样就都无所谓了。无论坠机事件或是渔船海难,以及远方国度的战争,都是一边啃着巧克力棒一边看电视才会知道,然后下一个瞬间,注意力就转移到女明星跟制作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上……人类就是这样的存在。这并不是电视媒体收视率取向的过错,也不是爱自己胜于一切思考模式的过错。任何事物,以及任何人,都没有不对。

  中村把疼痛的拳头插进口袋里,往太阳光拚命照射的操场上走去,尽管像是置身烤箱般,热气包围着身体,他却无暇顾及气温。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他想起某个夏天,家人们边喊热边在电风扇前吃着棒冰,自己却穿着长袖在一旁吃拉面的场景。

  人就是这么回事。

  中村没有对着谁,自己在口中喃喃自语。虽然没有真正确认过,但是待在校舍旁的石渡淳太跟田泽公博,恐怕也是持同样的看法吧。唯一在精神构造上跟他们有所差别的岛田司(他没有加入凌虐的意愿,而且只要没有其它三人的命令就不会对千鹤施害,但是这就跟奥运一样,参与其中就是有意义的),他在本质上也跟中村等人完全同属性。这四个人就如同切断高空弹跳绳索的恐怖份子一样,对于因自己行为所造成的痛苦,不论是从客观或主观的角度,都已经毫无感觉——这是中村的自我分析。

  在精神分析上似乎有个说法,将这种思想简单地转换成“丧失同理心”之类的用语,但是同理心的定义是很暧昧的,而且如果这是由所谓一流哲学家所定义的话,又是凭什么决定的呢?抽签吗?像这种定义,如今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中村对此深信不已。

  “真是老套呢。”石渡配合他奢华的外型,轻声细语地讽刺眼前的现状:“因为是在体育馆后面嘛,体育馆后面啊,好像已经是例行公式了,不是吗?就像木匠兄妹(注2)一样。”

  “木浆?”不懂西洋音乐的田泽问道。他坐在阴影中的石阶上,脖子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错了啦,你不知道吗?凯伦跟理查德德卡本特啊。”

  “嗯,听起来好像外国人喔。”

  “就是外国人啊。”石渡嗤之以鼻:“卡本特明明就是外国名字,如果换成小樱跟一郎的话,其实就很可笑。不就是过了时的东西吗?”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啦。”田泽不明所以地呆笑着。据说他从幼儿园时代开始,就因为那种笑脸而常常吃闷亏。“不过我听得懂例行公式这部分。”

  “啊,果然听得懂吗?”石渡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却好像很高兴。“对吧?因为是在体育馆后面做这些事情嘛。”说完像是要避开午后的热风,就坐到田泽旁边的石阶上。“不管怎么想都会笑出来呢。”

  “你是说像以前的连续剧吗?”

  “啊,差不多意思。”

  “那么,会有像中村雅俊(注3)那样的热血教师来给我们感化教育吗?我们可是善意的志工喔。”

  不对,那是不一样的。

  “不是善意。”中村眺望着太过蔚蓝的天空跟划着白线的操场之间说道。虽然想藉此形成跟别人的差异,却还是不成功。“这是本能。”

  “本能?”田泽歪着头。

  “嗯,中村说得没错啊。”石渡勾起嘴角微微笑着。虽然跟这个人从小学时代就认识了,中村还是觉得不了解他。“嗯,说得很好啊,真的。中村,你说这种持续好几年的行为叫做本能是吗?这是个很好的说法,我真佩服。老实说,我最近对用词很感兴趣,真的。”

  “你这家伙老是对奇怪的事情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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