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呢?”
“蜂蜜蛋糕,还有拉面。”然而现在只要想起自己曾经吃过这些东西,就会感到反胃。
“我也喜欢拉面喔。”医生放下双手微笑:“既然出生在札幌,如果不喜欢拉面就太吃亏了。”
“是。”我没有想到那么多。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居然会吃不下东西。”医生喃喃自语着,然后从白袍的口袋里拿出原子笔。“之前有任何徽兆吗?”他说完将空着的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而握着原子笔的那只手正灵巧地转着笔。
“没有,这是突然发生的。”没错,真的是突然发生的,因为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还到便利商店买了一包无尾熊饼干。
“山本同学,这样问有点突兀,不过你跟父母亲处得好吗?”
“父母亲?”这个问题也是看诊的一部分吗?“嗯……还可以。”
“真的吗?”医生追问。
“嗯。”我把头更低下去了。“是真的,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呃,为什么会问到这个呢……”
“嗯哼。”医生停下转笔的动作,然后把笔尖对着自己的鼻子说:“这样啊。”
“请问——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我会没办法吃东西?”
“不知道。”
别讲得那么理直气壮,这样也算是医生吗?算了,反正我也没何抱着任何期望,从看到他戴墨镜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怪怪的了。
“啊?”我把视线转向医生。“怎么办呢?”
“放心吧,我是很优秀的——在许多方面喔。”医生露出大胆却又像是做了坏事的表情,有如作弊被老师发现的优等生一样。
“嗯,山本同学。”医生以极快的速度把笔丢到自己背后的书桌上,真是个粗鲁的人。
“现在……你最想……吃什么?”他用一种奇怪的断断续续语调问我。
最想吃的东西?这个人在讲什么啊?我就是得了什么都吃不下的怪病啊,怎么会有想吃的东西呢?怎么会有呢……不、不对,有的。食欲?是什么?为什么?那是……突然浮现——肉?
“我想吃肉。”我望着诊疗室白色的墙壁不停思索,然而脑海中浮现的字眼只有这一个。
“原来如此,肉吗?”医生困惑地抿着嘴角。“那是什么肉呢?肉有牛肉、猪肉等等的。”
“不是。”我急忙否定,只要一想象自己吃那些肉片的模样,仍然会感到反胃。“我不想吃那种肉。”为了让自己感觉不到胃部的痉挛跟反刍,我停止呼吸三秒钟。腹部很难过。
“唉呀,为什么你会那么厌恶呢?山本同学——”医生的声音就像是发现疑点的侦探一样:“你想吃肉没错吧?刚才你不是自己这么说了吗?”
“是没错,是那样没错。”
“好,我换个方式问吧。”医生盯着我看:“你想吃什么肉?”
雨声穿过诊疗室。
“什么肉?”我抬起头来,他提出的问题太过直接—使我战栗,感到背后一阵寒冷,快要到疼痛的地步,两脚开始轻微地颤抖。
“你想吃什么肉呢?”医生再度追问我。
“那个,呃,我……唔——”
医生突然把食指伸进我结结巴巴干燥的嘴里。“这可不是什么口交的暗示,不要有奇怪的期待喔。”看来医生似乎也会讲黄色笑话。“如何,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也没有。原本干涸的口中,充满了唾液,这是怎么回事呢?医生的手指上沾满了我的口水,硬度刚好的修长手指。胃开始活动了。
“果然是这么回事吗……”
果然?果然是怎么回事?我用舌尖确认医生手指的形状跟硬度。
我想吃。
我想吃。
好想好想咬下去。唾液流过医生的手指,滴到地板上。
“咬下去也没关系喔。”医生这么说。
我被脚踏车的铃声惊醒。
不知为何,我似乎正伫立在斑马线的正中央,会被按铃也是理所当然的,警铃本来就是这个作用,现在是红灯,我用意志力硬抬起不听使唤的脚过完马路。真危险,我究竟在干什么啊?这跟梦游症的病人有什么两样?
为了暂时逃避炎热、饥饿还有膝盖疼痛的灾难,我决定在大通公园休息一下。我坐在喷水池前面的长椅上,擦掉脖子上冒出来的汗水,然后把额头也擦一擦,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受伤的膝盖。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如果把它剥掉,就会流出暗红色的鲜血吧,但是就像不想吃自己的肉一样,我还是不想喝自己的血。
我用手按着空无一物的肚子,把目光移向大型喷水池,水柱的飞沫似乎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孩子们兴奋地指着大叫),但因为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不管从哪个角度凝视,都只不过是光线的胡乱反射而已,我连看到彩虹的资格都没有吗?
医生……怀念的记忆,墨镜与白袍的搭配再度占据了我的脑海。医生,仓坂医生。
那位仓坂医生,如今已经不在世上了。
没有人可以帮助我,再也不会有人把肉赐给我了,而且医生为我保存下来的人肉,已经在十天前都吃完了。能够突破现状的只有我自己,如果我不救救自己,山本砂绘这个存在肯定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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