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的声音变了调。
然后,枪口指向了我。
“哈,你是笨蛋吗?把枪指向不说话也会死的人也没用吧。”
枪声响起。
一根蜡烛被吹开,放在脚边的一根蜡烛则被炸地粉碎四溅,黏到我的脸颊。可以确定那似乎不是制作精巧的假枪。
“事情好像有点混乱,由我来掌握主导权吧,”沉默中,祁答院的声音在206号房内回响着。“没有异议吧?”
我抹掉脸颊上的蜡,取而代之的是鲜血。压着侧腹的左手早已是鲜红色,出血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呼吸变得很急促,差不多到极限了吗。不,还早。拜托,再一会儿。
“你掌握主导权想干嘛?”
再次传来枪声。
藤堂友美惠的头裂开了。
不要……明日美喃喃自语。
“当然是把故事补足啊。”
“我已经大致听过你姊的事了,还有你祁答院浩之犯下的罪。”
你说补足?我对那种事没兴趣。我必须做的事是,让罪孽恢复它原本面貌的作业。
“那么,先从公彦的故事开始。”
祁答院站在烛火及门口彼端的黑暗中间显得特别显眼,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这家伙
也是同类。
7
“你的祖父祁答院旗清,以及他的部下藤堂草次郎和三九二芳明。这三个人沉迷于‘件’。没错吧?”
“我来补充吧,”祁答院回答,“三九二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只有他没有把‘件’当成‘件’的实体看。”
“……实体?”
“那个,那什么是件?”
明日美插嘴问道。
“嗯,所谓的件……”祁答院用下巴指指我,催促我说明。
“别笑喔,”我揉一揉蒙胧的眼睛,把话说在前头。“所谓‘件’,写成人字旁加上牛,是指人面牛或牛面人。这家伙懂人话,会做很大的预书,而且命中率是百分之百,”突然有些记忆错乱,我不予理会继续说.,“它好像是九州、中国地方(注84)众所周知的妖怪,不是有句‘立此为证’吗?据说那句话也是从那个衍生来的。”
没有人笑。
长舌的姊,沉默地凝视着祁答院,只有背部向着我。
“……那又如何?不过是民间传说吧。有什么关系?”
明日美仿彿为了打破沉默般质问。就连我在听祁答院唯香叙述时,也是一直抱持着疑问,究竟和这种怪谈有什么关联。
“所以,”我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向祁答院,“这家伙的祖父,和其部下对‘件’很着迷。”
“可是,鬼根本是假的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摇头。“他们是对‘件’这个‘思考’着迷,‘件”这东西并不真的存在。这是当然的啦,再怎么喜欢妖怪的人,若以为妖怪真的存在,就只是个笨蛋。”
“那么。”
“我知道,可是麻烦的是,补充说明‘件’的存在的文献高达五万种,”祁答院唯香虽然有举出几个书名,那毕竟不是记得住的。“另外,‘件’终于在数十年前,在社会上生根。做了天皇驾崩、关东大地震,甚至太平洋战争终战日的预言。”
“‘件’显然和天狗或幽灵等抽象的东西不同,是栩栩如生的东西,”祁答院补充说,“还有柳田国男(注85)派遗的学者,实际走访‘件’的所在地,亲口听到两位老人谈起,这样的记述留存。”
“那是胡说八道的吧。”
“是真的唷,山阳报社出版的《冈山县大百科事典》里有记载。”
“不管文献再怎么多,不可能会有长人脸的牛出生!说话要有点常识。”
“大猩猩在二十世纪初时,被当成尼斯湖水怪般的珍禽异兽。常识这东西不过就是如此。”
“这家伙的祖父祁答院旗清,以及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搭上线的,他的部下藤堂……是这个事件从头到尾的主谋者。”我无视于祁答院的冷笑话。“祁答院旗清是在冈山县名为牛窗之类的地方出生。因为冈山好像是‘件’的传承宝库,他一定相信那个传说是真的,就这样长大成人吧。具是蠢毙了。”
“毕竟冈山盛行牛神信仰啊,‘件’的传说就像日常的事般普及。某个房子里有设禁闭室,饲育着‘件’、或是那个超穷的人之所以飞黄腾达,是因为‘件‘的预言。不过大部份都只是从嫉恨或嫉妒衍生出的流书。”
微暗中,祁答院轻松地说着。不过,从手枪瞄准位置的正确性,可以看出他并未解除对姊的警戒。
“嗯,没差吧。反正没给任何人添麻烦,”我无意识地咬着牙齿,为了用所剩不多的理性,压抑住已到达沸点的感情。结果造成肚子出力,血渗出来,这是恶性循环。“管他相信或不相信‘件’这个妄想,都跟我没无关。可是,可是。”
“你好像很难说话耶,交棒吧,”祁答院瞄了我一眼,马上又将视线移回姊身上。
“你们不想知道‘件’的人工制造方法吗?”
“制造方法?”
像是躲在祁答院身后般站着的明日美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