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却毫无光泽的月亮紧贴在夜空中。原来如此,感觉真不好。我抓起后座的包包走出车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将藤堂友美惠背在背上,幸好比想象中还轻。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用警戒的目光环视四周,尽快走向医院的外侧大门。撇开破裂的窗户不谈,其它通路都被我小心地用钥匙或铁丝封锁住了,能自由进出的地方就只有那里。途中,虽然发生被小石头绊到这种可爱又愚蠢的意外,但在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到达了外侧大门。
这间医院是栋七层楼高的一般建筑,毫无任何特色的如同一般废墟,若是屏除先入为主的观念,只不过是间荒废的医院而已。光凭气氛来说,半夜的迪斯尼乐园还比这里可怕三十倍(一方面也是因为不良少年在墙壁上到处画了粗糙的米奇图案,使灵异场所特有的气氛消失了的关系)。话说回来,这里为什么没有被拆除呢,莫非这也和手排车一样,有什么意义吗……啊,是做为观光用途吗,若是这样我就能理解了,嗯。
我背着藤堂友美惠,边做着无意义的思考,边往医院里面走去。
深夜的医院内部飘散着阴森的气氛,连我也觉得不舒服。不过,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其实是黑暗。我想起白天到这里时,走廊上到处散落着碎玻璃,现在只有自备的手电筒,必须要小心脚步。
二楼是一般病房,破坏程度虽然比一楼大厅小,不过铺了油布的地板已经被拆掉,一点也感受不到医院特有的过度清洁感。我加快脚步朝目标的206号房前进。透过破裂的窗户能看到月亮,月亮永远都是个偷窥狂,性别八成是男的吧。
到达206号房,这是间能容纳七、八人的大病房。我将手电简照向室内,在房门的对角处,有一扇用木板封住的窗户,其它只有八张弹簧外露的床、凹陷的置物柜、荧幕出现裂痕的电视、三张椅套破掉的铁管椅,颜色灰暗的墙壁和地板感觉很不干净,散落在地上的纸鹤及着色画则栩栩如生。
这间206号房的形状比起其它病房并没有特别之处,我之所以选这间房间,是因为206号房的窗户外,不知道为什么被人钉上了三夹板。
我将藤堂友美惠放到地上,从手中的包包取出防灾用蜡烛。这可不是为了像黑井美纱(注37)那样使出黑魔法,只是为了照明用而已。我用打火机点燃蜡烛,室内映照着不同于日光灯的淡光,我心想不使用户外活动用的提灯这点真是怀旧啊,Stand by me
我从藤堂友美惠身上找出手机,用力向地板上敲坏,接着解开她右手的手铐,把它铐在窗户栏杆上(这扇窗户上有装铁窗,大概是精神病院吧)。不过,由于这种姿势会很难受,我拉近放在附近的铁椅,让她坐在上面。喂喂,我还真温柔啊。
然后,作业结束后,我以不自然的模样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藤堂友美惠。
活该。
活该。
完全不去思考自己在做什么、现在的想法或精神状态诸如此类的麻烦事。若是思考就能解决的事,可以不用去理会,若是不可能解决的事,再怎么尝试也没用对吧。像这样极力减少选择性,不背负多余烦恼,就是(精神上)长生的秘诀。
柔和的烛光照着藤堂友美惠的脸庞,徽张的小嘴让人莫名火大,突如其来的愤怒……具是的,人的思考回路还具随性啊,突然哭泣、大笑、生气、抓狂……
这时,手机响了。传来“太阳与战栗二部曲”哔噜哔噜哔噜的声音。真是的,电话对面这家伙的神经为什么这么大条。
液晶荧幕上显示次男的名字,创士。我的心往下一沉。
“喂。”
“唷,公彦,起来啦。有听到我的声音吗?”
爽朗却喋喋不休的口吻,上个月已经满二十二岁的次男,依然还没有变声的迹象。这个声音一直是这样,以后大概也不会变吧。
“啊啊,听到了。”
“好久不见,差不多有四个月了吧。不过,还好你还醒着,就象是主张早睡早起的柳
泽(注38)……”
“哥,不好意思请你先停一下。”我有些不耐烦了。“我现在正忙着呢。”
“你那边的声音有回音,在哪里呀?”
“和幽灵玩耍中。”
“具暗示性的台词啊。”
“什么?”
“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接电话,你真是个规矩的家伙啊。”
“哥,”我为了结束前半部无意义的对话,赶紧使出最后一招。“佐奈死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哥的生活没有收音机、报纸、电视、计算机,对外界信息毫不在意,在所有亲戚当中,只有我和那绪美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我不认为这样的他会知道这件事。
没有回答,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哥,你有听到吗?”我确认着。
“嗯嗯,有听到,”哥以沉静的口吻回答。“那是真的吗?”
“当然啊!”我大叫一声,瞥了旁边的藤堂友美惠一眼,危险危险。刁坦种事怎么可能开玩笑啊。”
“自杀吗?”
果然哥马上就画起死亡等于自杀的图表,无法否认他也深受长女的影响吧。
“可惜不是,”我喃喃地回答。“是被杀的。”
“被杀?”
“是啊。”
“喔,还真坦白啊,”竟然说出让人厌恶的台词。“是你杀的吗?”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