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不对,是拿起打下去的。
——要一次就用力把铁钉打下去!我高高举起打下去的,让自己心神合一。
「喝!」
我用尽全力挥下去!……哎呀?怎么一点手感也没有?
就在我正觉不可思议的时候,下一秒背后就传来了「啪叽!」一声。
我满心都是不祥的预感,缓缓回头,然后看见了意料之中的光景——刚刚我丢出去的铁锤,直直地插在立于墙壁旁的背景木板上。
「喔哇~!真野,你这家伙~!」
江藤同学的声音气愤得发抖。
「不是啦,呃,你看,这样还好啦。只不过是开了一个小洞而已——」
我慌张地朝背景木板跑去,脚下又传来了「噗通!」一声。我再一次满心都是不祥的预感,缓缓低头,然后又看见了意料中的光景——我的右脚准确地踩进装有木工用白胶的水桶里。
「哇哇哇哇哇~!」
我失去平衡,左摇右摆地单脚站立。
「笨蛋真野,停下来!不要靠近背景!」
江藤同学在背景木板前张开了双手。
我也不想靠近啊!可是重心不断向前移的身体,让我咚咚咚地朝着背景木板跳过去,感觉就像是被命运的浪涛不断翻弄的长寿连续剧女主角一样。
——现在我应该要跌倒来保住背景!
我鼓起勇气让上半身倒地。结果我的脚弹了起来,反弹的离心力让装满白胶的水桶朝着背景木板直飞而去。
张开双手的江藤同学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朝着水桶飞扑。他就像是名试图阻止自由球的足球守门员一样。
不过——
水桶笔直击中了背景木板,木工用白胶啪答一声满天飞溅。
逐渐倒下的背景木板砸中了江藤同学。
啪叽!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只留下刺耳的寂静,以及眼前的地狱绘卷图。
我在心中寻找着能够关掉现实认知能力的开关,不过这种开关当然不存在,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只能面对现实。
——上一次五体投地道歉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我没有余力去想这个问题,迅速地把额头贴在地板上。
「真的是非常非常抱歉!」
刚刚的练习,我看得出来大家都用尽全力排练。站在舞台上的话剧社社员全都非常帅气,闪闪发光。我也很想亲眼看看正式的演出。虽然自己无法登台难免有点落寞,不过我是真心想要努力完成幕后工作,为话剧社尽一分心力。
要是因为我的冒失导致无法公演的话……
我抬起头来说道:
「都是我的错。我不能继续带给各位麻烦了!我会尽全力在明天早上前修好大型道具的!」
「不……你可以不必这么自责……」
彪子学姐试图阻止我。
「请务必让我做!」
看到我充满热诚的模样,彪子学姐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发现家中有白蚁栖息的人大概就会出现这种表情吧……
江藤同学的眼神正在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具备行动力的笨蛋更难对付的人了」。
「我知道了,真野萌奈美学妹。」
副社长天野学长开口:
「不过,从现在开始修理所有的大型道具应该不太可能修完。过去话剧社使用过的大型道具都放在旧校舍的仓库,你去那里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好了。如果有森林的背景就只需要补上飞碟,如果还有其他能用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这个提案让江藤同学拚命点头说:
「真不愧是副社长!这么一来真野能如愿负起责任,也不必再担心弄坏其他东西了。」
我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好,我要加油!
我告别了正在排练的话剧社,到教职员办公室借了钥匙之后,前往旧校舍。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阳光虽然变得柔和许多,但是留下的热气却团团包围着身体,让人觉得相当不舒服。而且蝉也很吵。
旧校舍在礼堂的东侧,平常几乎不会有学生靠近。穿过被夏季乱草掩没的小路,就能看到旧校舍的中央入口。
旧校舍是木造灰泥结构的两层楼建筑,飘荡着昭和时代(注10:昭和时代为1926年至1989年。)的气息。白天可能还有点牧歌田园风情,但矗立在黄昏时分的旧校舍,只会让人忍不住想挂起「试胆大会开始」的布条啊。
「……」
我回头张望。
身后当然没有半个人。话剧社的社员们都忙于排练,没有人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就算来个人看看状况也不会少一块肉啊。
我怀抱着寂寞的心情,走向入口。
双开式的大门,因为门锁及外加的挂锁而无法开启。我从一大串钥匙当中拿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挂锁。「叽~」的一声,随着好像会出现在鬼片里的音效,大门慢慢打开。